“这段时间,咱们科收治了几例典型病例,整形成瘾、孕产期焦虑抑郁,神经性厌食,所有这些都让人又困惑又心疼。女性,除了她们自己,整个社会都对她们有着极其变态的要求。要求女生比男生乖巧,要求女职员和男性一样加班,要求她们在生儿育女兼顾家庭的同时还能有自己的事业经济独立,为什么,又凭什么?”
“所以那天,我跟那位躯体变形障碍的患者说,每个女孩子都是美的,高矮胖瘦各有各的美感,如果每个人都长成ai计算出来最完美的脸,那谁又认识谁,那个人要怎么才能在人群里找到你?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请问你的美,体现在了哪里?”
“其实说完我就后悔了,人之患在好为人师,我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教育别人,只能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来说这些话,我不是女性,虽然明知道大环境是不公平的,也永远没办法做到性别平等,对很多女性内心经历的痛苦,我根本没办法感同身受,尤其是生育带来的一系列身心损伤,我承认大部分的男性都选择漠视或者逃避,而女性在这样的社会压力下,势必会变得越来越‘完美’,却也为这样越来越苛责的审美付出代价。很无力,却也是现实。”
李靖在旁边看着这条视频播完,说:“你男朋友还真是挺有魅力的哈,虽然他长成那个样子劝别人不要有容貌焦虑,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但怎么看怎么真诚,就觉得他说话好听,让人乐意听,你说这是不是精神科医生的特异功能?”
杨亚桐苦笑:“说话是好听,可那些话只是说给病人听的,我很久没听过了,一见面就不高兴,一张嘴就能吵一架。”
他想,真实的凌游和别人眼里的他,简直就是两个人,如果不是和他那么亲密,自己也是断然不会相信,这么一个生长于杏林之家,长相高大帅气的医生,会有暴戾自卑和反复无常的一面。
这一天,门诊收进来的病人,是个紧张症患者,18岁,面庞年轻稚嫩,体格并不小,他童年期被诊断为孤独症及智力残疾,13岁时出现显著刻板行为、不安、冲动、易激惹,连续两三天不睡觉,在家里走来走去,在家人纠正其行为时表现出攻击性。他们去了当地的精神病医院,排除器质性病因,转入青少年病房。
那一年,他被诊断为双相障碍,躁狂发作,用药后有一些改善,然而出院仅仅一周后,上述症状卷土重来,甚至比上一次更严重,再次被收入院,换了药改善症状,但出院后精神萎靡,反复的强迫行为,过度遵从例行程序,易怒,无法集中注意力。
两年后,他出现高氨血症,停了之前的药,意外的是,很多行为问题突然有所改善,可以正常去上学,在特殊学校甚至还找到了兴趣爱好,参加运动队,正当病情没有显著恶化,似乎一切都开始慢慢恢复正常时,他在一场跳远比赛后再一次发作。
和几年前一样,他先是睡眠障碍,长时间的不睡觉,在家里喃喃自语,从阳台走到厨房再回来,反复无数次,这个行为如果被阻拦,就会暴怒。上课也没有在听,手掌一下一下拍打桌子,老师反馈说他的行为愈发难以引导,只能来就诊。
“你怎么看?”蓝霆问。
凌游翻着他的病历,细数之前的诊断,每一条都让他的疑惑加深一层,到最后他的眉心拧成了滑稽的曲线,他问蓝霆:“主任,我怎么觉得,这是另一个人的病历啊,真的没拿错么?”
蓝霆笑道:“你也发现了吧,就是这么费解。”
“13岁那年的双相是根据什么判断出来的?易激惹就是躁狂发作么?出院仅仅一周,不仅再次发作,还严重了,收进去依旧按照双相来治,居然没人发现不对劲。丙戊酸断断续续吃了一两年,停药之后好了,就这都没发现异常,真是……很倔强的医院啊。”
“呵。”蓝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还倔强,就是瞎。这人要是在我手里,活不过两星期就得让他滚蛋。”
“错不怕,怕的是他每一步都能错得很离谱。”
凌游回头看长椅上的男孩,他刻意避开和别人的目光接触,以一种固定的频率和幅度前后摆动身体,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撑在椅子上不停地拍打,偶尔抽动嘴角,嘴里念叨着“去上学”“去训练”之类重复的话,见没人理会,又大声说“想回家”,然而一旦意识到自己的音量,立刻又变成了隐忍小心的样子。
凌游想,如果不是几年前的误诊,他的情况应该比现在好很多,原本孤独症的孩子就已经生活得很辛苦了,这样一来,无形中给他的身体和精神增加了更大的负担,需要尽快纠正过来。
正当他准备和主任讨论治疗计划时,那个男孩突然站起身,从背后抓住一位女实习生,她惊叫一声,竟被他拖拽着跑了两步。
孙奚冲上去护住实习生,凌游上前阻止发病病人,按照惯例,抓住那个人的手腕,很轻松便可以擒拿住他,但此人力气极大,直接用肩膀撞过来,凌游躲闪了一下,被他抓住机会抽出手猛挥了一拳。
凌游的世界按下了静音键。
眼镜被打掉,颧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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