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睡好?”凌游搂过他问。
“有一点。太累了,昨天跟了个大手术,下了手术又在picu待到半夜。”
“什么手术啊?”
杨亚桐不想回顾什么手术,他以前很期待跟着老师上手术,去学习,或者说是去欣赏一场精湛的表演,但现在,每上一台手术他都在担心,这是不是最后一台了,自己明天,是不是就要去跟别的导师了。
“不想说了。”
凌游察觉到他情绪不好,因为按照常理,他应该很兴奋地对自己讲述手术细节,他捏了捏杨亚桐的脖颈,“再睡会儿吧,累坏了。”
“不能睡了,下午要回医院。”见凌游作势要起身,他环住他的腰,“师兄,我有点难过。”
“因为什么?”
“我导师,打算辞职了。”
儿科的这次聚餐,颇有些给穆之南送行的意思,平时他们吃完饭早早就散场了,今天过了十点,还没有结束的意思,凌游正想问杨亚桐什么时候回家,李靖打来了电话。
“凌老师,杨亚桐喝多了,您能过来接他一下么?”
“好,发个定位给我。”
杨亚桐坐在门口,李靖陪着,见到凌游,他直接快走两步,难以承受脑袋的重量似的,头直接撞在他胸口,凌游被撞了个踉跄,后退两步搂紧他的腰:“谢谢啊,我把他带走了。”
小酒馆那一带是民国建筑群,道路很窄,几乎都是单行线,凌游只能背着他走到大路上再打车。
树木森然,显得路灯低且暗,掩盖了一些伤感。
“师兄你来啦。”
“是啊,接你回家。”
羽绒大衣有点滑,凌游脱下来,给杨亚桐披上,再背起来,两个人就像是盖在同一张被子里了,亲密又温暖。
被帽子盖住头,杨亚桐觉得这个环境安稳平静,他说:“师兄我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说一点都不吃醋是不可能的,凌游闷闷地“嗯”了一声,听到他接着说:“跟喜不喜欢没关系,我觉得有点像,我爸爸又一次离开了我。”
“爸爸?”
“这么说显得他有点老气。你知道的,我们家那两个舅舅,一个需要我照顾,一个像我兄弟,没有能称得上是长辈的。老师他,教了我很多,也特别照顾我,我有时候想,如果我爸不是那么早走了,是不是也会和他一样教我做人,教我做事。”说罢,他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傻乎乎地笑两声,“走了?呵呵呵,说得好像他死了一样。他没死,但是音信全无,也差不多了。”
“穆之南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怎么说话,但对我们特别温和,可能因为话太少了,平时没有表情的时候显得很吓人,不过熟悉起来就好很多。他就是我心目中外科医生的模板,效率极高,说一不二,手术做得超级棒。”
“那他为什么想离开医院?”
“很多原因吧。他身体不太好,这些年他的手术量是全省最多的,他说是职业倦怠,但我觉得都是胡扯!”
“什么?”
“我跟你说,他就是因为有后路,他是个书画家,在艺术学院兼职教授,我觉得他就是找到了更轻松的工作,不想在医院拼命了!”
“呃……也不好这么说。”
“就这么说!我生气!”
“好好好,你生气,你应该生气。”
“他找我谈这件事的时候,说最对不起的人是我,他特别想把我带到毕业,切!想你倒是带啊,不带了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对对对,他不仗义。”
“胡说!他没有不仗义!”
“啊?”
“他人可好了,李靖当时说想转重症,他立马就去帮他联系教授,那人在美国,他好说歹说劝他收了,还让picu的小杨主任手把手教他,有时候还帮他改论文赶进度,就怕他延毕。”
“哦,那是挺不错的。其实,这么一个业内精英,离开也挺可惜的。”
“是啊,如果不走,我们都觉得他应该就是下一任的大儿科主任,那他真的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科主任了。”
“所以你崇拜他,还是有道理的。”
“当然,我这么优秀,哪会崇拜不优秀的人!”
“是是是,你优秀你最优秀。”
“不行,你重说,我觉得你在讽刺我。”
“杨亚桐是最优秀的小儿外科医生,可以了吗?”
“把那个‘可-以-了-吗’删掉!”
“删掉了。”
拐出最后一条巷子,他们到了大路上,路边的霓虹灯亮得耀眼,杨亚桐的视线似乎被无数尖锐的棱角刺中,头一阵一阵的疼,他闭上了眼。
“师兄我头疼。”
“再等等,回家吃药。”
“不想吃药。”
“那就不吃,我帮你按摩。”
“师兄我说错了,我其实不是生气,我就是觉得,他那么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