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裴獗会二话不说就拒绝了。不会是裴大将军没有看明白齐帝的意思吧?他思忖一下,朗声道:“大将军,容老夫直言,眼下正是和谈之机。这样的好事更是千载难逢。世人皆知,冯氏本齐帝之嫡妻,大将军归还才是双方和谈的诚意。而齐帝允诺将军平安离开并州,甚至将晋军所占的万宁、安渡等地拱手相送,信州一城,亦可再行商议,老夫看来,齐帝赤诚一片,大将军错失良机,实不可取……”众将这才明白信里所写是什么。他们齐齐看着裴獗。然而,裴獗没有多给他一个眼神。“送客!”燕不息见状,连连拱手。“大将军,行路者,登高山方知山高,临深渊方知地厚,这般一意孤行,只看眼前利益,必受其害啊……”裴獗道:“燕老,莫劝人善是良臣。告诉萧呈,战则死战。”燕不息脸色一变,盯着他那张冷漠寡淡的面孔,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大将军刚愎自用,不采谏纳,无圣贤之雅量,无智者之胸怀,必将船翻行止,走不长远。等着瞧吧。”裴獗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个老迈的背影,思忖片刻,沉声道:“传令下去,加紧cao练,筑营守城,避免与齐军发生摩擦。”邓光问:“将军要如何防守并州?”裴獗道:“萧呈号称五十万大军,但据我判断,恒曲关最多陈兵二十万。但他得东泉、涪江、淳宁等地支援,有源源不断的粮草和兵员补给,有优势,我军应避其锋芒……”“大将军……不突围走吗?”裴獗道:“静待时机。”众将军突然沉默。北雍军共二十万人,万宁、安渡五镇一路打下来,分兵驻守,信州又留了十万兵马,并州城最多只有五万人……且眼下营中伤兵众多,缺医少药,实为大患。比这更可怕的是,朝廷里看不见的黑手。裴獗身为领兵大将军,虎贲和龙骥两军居然公然抗命不援,是谁给的胆量?他们打了一年多的仗了,生里来死里去,为晋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可眼下身陷并州,朝堂上那些锦衣玉食的人,单单凭着李宗训几句话,便可以完全弃他们于不顾,多少是令人寒心的……他们也明白“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相比于齐军,在李宗训眼里的心腹大患,是裴獗……朝堂权力之争,可怜的是那些无辜的将士。“下去吧。”“末将遵命。”众人齐声行礼,刚刚退下,左仲便匆匆而入。“将军,有个好消息有个不好的消息……”裴獗正在看舆图,闻声头也没抬。“说。”左仲道:“好消息是……女郎带了药品来信州,覃大金已把部分药品和粮草一起运抵并州。”裴獗手指微微一顿,抬头看着她。左仲支吾道:“不好的消息是……女郎也来了,却未与覃大金同行。”裴獗静默片刻,脸上没有左仲以为的惊讶,只是眉头稍稍一蹙。“人呢?”左仲不知当如何说下去,眼皮直跳,“斥候来报,女郎在黄昏时便过了红叶谷,在鬼河上突然转道,不知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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