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郁,我们回家
陈集平时就没少给底下的兄弟们包扎,拔一支箭对他而言实在不是什么难事。他从云葭手中接过草药之后便把苍术递给元宝让他先去处理下,然后接过惊云取来的止血药粉便打算朝裴郁走去,裴郁早在先前就被徐琅扶着走到一旁大石坐下。
未想刚大步流星往前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跟过来的脚步声。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自然能察觉出这是谁的脚步声,陈集扭头,果然看到云葭跟在身后,不由皱眉:“您怎么跟过来了?待会鲜血四溅的,没得沾在您身上,您快回去。”
说完还嘱咐一旁的惊云:“还不把姑娘扶回马车?”
可惊云哪能做云葭的主?何况她又不是没劝过,只是实在劝不动就是。被陈集看着,她不敢回话,只能低头。
陈集见她这般,更是皱眉,还欲再说就被云葭打断:“你就别凶她了,是我自己要去的。”说完见陈集折目看她,不等他再说,云葭又笑着与他说道,“好了,哥哥,你又不是不知我脾气,我决定的事,你若不让我亲眼瞧着,我岂能安心?”
她喊得是旧时称呼。
陈集瞬间没了法子,只能无奈道出一声:“您呐。”
话虽如此,倒是真的没再阻拦云葭,只是与人同去路上,继续叮嘱着:“您回头站远一些,别让鲜血溅着,不然回头回了国公府,只怕国公爷得吓着。”
云葭笑笑,倒是好脾气应了好。
护卫队眼见他们过来,依次往两边退开,离得近了,云葭自然也看到了前边的情形,裴郁坐在巨石上,身边则站着徐琅和吉祥。
不知是不是云葭的错觉,总觉得她越往前,裴郁的身形就好似越紧绷。
只是他面上是何表情,她倒是一直都未瞧见,过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何况他又总低着头,云葭也只能看到他尖而霜白的下巴,还有早已失去血色的嘴唇。
云葭蹙眉。
她停步与身边惊云嘱咐:“去马车上看看有没有红糖,有的话先煮一壶红糖水。”
这虽然不是她平常出行的马车,但红糖是女子常用之物,若是没有意外,每辆马车应该都有常备。
“正好有,奴婢这就去。”惊云说着就往回跑。
等云葭过去的时候,正好听到陈集在与裴郁交待:“刚拔出来的时候会有些疼,请裴二公子忍着一些,还有你们,记得扶着些裴二公子,免得他挣扎,回头我使不好力道,要是箭杆拔出来了,箭镞留在里面就麻烦了。”
“哎呀,陈集哥,你怎么那么啰嗦啊,快点,这小子好不容易不乱动,你再说,他又要扭头走了。”徐琅都快急死了。
裴郁:“……”
下意识想抬头看一看云葭的反应,最后还是咬唇保持如今的姿势,没有抬头,他如漆星一般的眼眸就那么静静地落在云葭那条红裙上面。
大红色的金线钩花锦裙。
就像是用金片在上面勾画出一幅漂亮的画,有蝴蝶、也有牡丹、还有一种荼靡花……裴郁曾在山野之间看到过。
风轻轻吹过,她的裙摆如水波一般划开片片涟漪,而裙摆上面的东西也仿佛活了一般。
他并未听到陈集他们在说什么,所有的注意力和视线都被云葭的裙子攫取了,以至于当云葭把自己的帕子递到他的眼前时,他竟然丝毫没反应过来,直到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他才瞧见眼下有一块绣着荼靡花的粉色帕子。
不明白云葭这是做什么,以至于裴郁忘了自己根本不敢看她。
他呆呆抬头,与云葭四目相对方才恍神,看见云葭眼底温柔如春的笑意,他后知后觉,刚想撇开视线不去看她就听她说:“拿着吧。”
“这块是干净的,我还没用过。”
裴郁记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她走过来,笑着朝他伸手还递给他一方帕子想擦拭他脸上的污渍,可他却因为自卑而拂开了她的手臂,不顾她是何表情想法腾腾腾跑远了,事后却偷偷折回捡起她那块遗落的帕子,珍藏到现在。
未想十年过去,她竟又做了和当年一模一样的举动。
裴郁喉咙微梗,他撇开脸,没去看云葭,也没去看她手里的那方帕子,袖子里的手却捏得死紧。
他哑声问她:“为什么?”
不知是在问她为什么要递给她帕子,还是在问她为什么要帮他,为什么没嫌弃他……
“什么为什么?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合着刚跟你说了半天,你都没听呗!”暴脾气的徐琅又没忍住想生气了。
被云葭提醒“阿琅”才瘪了瘪嘴巴,没好气地跟裴郁重复了一遍刚才陈集说的话:“陈集哥怕你待会太疼咬到舌头,想着给你找个东西,阿姐就把她的帕子给你了。”
他这话说得一脸醋劲,说完还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我都没用过阿姐的帕子,便宜你了。”
他这声委实算不得轻,至少身边几个人都听见了,云葭面露无奈,又轻轻喊他一声:“阿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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