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原地站了几息之后,忽然回到自己的官椅上,茶已凉,他却阻了袁野清替他续添,就着喝了几口凉茶之后,他那股怒气也渐渐平息了。
他目光平静地看向袁野清,忽然说:“不是证据不够,而是宫里那位不肯罢。”
袁野清听罢神情微变,他忙往外头看,大门敞开着,谁也不知道外面有谁,又会被谁听见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他正欲出去一瞧,被纪霄若无其事地拦下:“好了,听到就听到,老夫这把年纪了也不在乎多活一天还是少活一天。”
“大人……”
袁野清回头,面上仍有不赞同。
纪霄扯唇嗤笑,倒也未尽多语,只继续喝完盏中的凉茶,方道:“我知那位的心思,郑家如今还不好拿下。”
“云南那位虎视眈眈,不可能放任自己的骨肉一个接着一个出事,未来储君也不能有这样一个舅舅。”纪霄说完,忽然轻叹,“陛下的子嗣还是太少了。”
这样的话,袁野清自然是不好回答的,只能沉默。
纪霄也只是自言自语,并没有非要他回答的意思,随口说完也就作罢了:“夜深了,你先回去吧。”
袁野清知道这位老大人心中已有成算,便也不再赘述,只在离开前问道:“那大人呢?”
“我孤家寡人一个,在哪休息不是休息,你家里有妻有儿,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免得家人担忧。”纪霄说完便不再理会袁野清,不耐烦地摆手道,“快走快走,别耽误我看东西。”
袁野清无法,只能起身朝人拱手一礼。
“大人记得歇息。”他叮咛一句,见纪霄颔首,便未再多言,正要转身离开,忽听纪霄问道:“对了,你今天找谁帮忙了?”
袁野清并未隐瞒,答道:“诚国公。”
纪霄听到这个名字,抬头挑眉,似是不大信:“他帮得你?”
袁野清闻言一笑:“国公爷心怀天下,非是帮我。”
纪霄想到什么,点头,未多言,摆手:“去吧。”
袁野清便又与人拱手一礼,方才走了。
……
人证物证确凿。
没两日关于郑子戾的处罚就下来了。
他恶果滔天,引来众怒,纪霄不辞辛苦把册子里如今还在燕京的人尽数找到之后,就像雨后春笋,有人冒了头,剩下的,一个接着一个便都出来了。
他们揭露了郑子戾的罪行。
同样揭露郑子戾罪行的还有高白阳等人,他们当日被耿衍追杀,就知自己已然沦为弃子,如今又被纪霄抓住,自然不敢再有所隐瞒,把这些年替郑子戾做的那些事一件一桩全部都说了出来,期盼着这样能减轻自己的刑罚。
和袁野清猜得不错。
耿衍包揽了追杀一事,一字不提郑曜,只说是自己知晓之后,担心家中出事方才行此一遭,而高白阳等人那边也没有郑曜直接行事的证据,倒是那位郑夫人唐氏的信物他们有不少。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无论是朝堂还是燕京百姓对郑子戾的所作所为皆是一片哗然,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郑家的小少爷竟然能做出这样的恶事。
天子亲自拟得圣旨,郑子戾和他的堂兄一样都被斥以凌迟之刑,死后更不得入墓,尸体皆分于野狗食。
郑夫人唐氏包庇幼子,亦被定义重罪,只是等刑部上门去拿人的时候,方才发现唐氏已然于家中自裁。
三尺白绫就了结了这位贵妇人的性命。
之后又有人在郑家找到郑子戾的那间暗室,之前他们上门的时候并未发现,这次是经由人提醒方才知晓郑子戾在家中还有这样一间暗室。
打开之后,他们发现里面行刑的器具数不胜数,甚至比起刑部里的器具还要多。
那些器具明显已经有些年头了,有些器具和墙壁上面甚至还有暗沉清理不掉亦或是故意留下不曾被人清理过的血迹,让人看着都觉得心生粟然。
唐氏和郑子戾了结性命的那天,郑曜也终于能回家了。
他被半软禁于户部好几日,今日陡然从户部出来,看着外面的天光,只觉得阳光都变得刺眼极了,他已经好几日不曾见过这样耀眼的太阳了,此刻突然瞧见,也不知怎得,竟觉得头晕目眩,差点摔倒。
“大人!”
幸好身边有长随,急连忙伸手扶住了他,免他摔倒。
“您没事吧?”长随问他。
郑曜等站稳之后,方才摆手道没事,声音却嘶哑非常。
这几日他虽吃食无忧也无人故意为难他,却仍是寝食难安,自从那日与马泽碰面之后,未免之后被人发现,私下两人都未再碰过面,也因此他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就不知道耿衍有没有按照他的吩咐了结那些事。
直到今天——
有人突然过来开了门,让他可以回家了。
他暗觉不对,一问之下方才知晓外面的情形,在知道自己的儿子被凌迟处死、尸骨无存,而发妻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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