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直视着裴有卿的眼睛问道:“世子何故这样看我?”
裴有卿见都到这种时候了,云娘竟然还能这样冷静甚至称得上冷酷地与他说话,他的心里再次狠狠一痛,就跟被拇指大小的针凿狠狠在心里扎了一个洞似的。
他知道云娘心中有气,但母亲毕竟是长辈,她如何能?
他不知该怎么同云娘说,只能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云娘,母亲毕竟是长辈,你如何能……”
罗妈妈一听这话就变了脸,她早知世子会误会,正想替姑娘解释,惊云率先沉不住气,怒视着裴有卿,不满出声:“世子,您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就这样指责我们姑娘!”
裴有卿看她:“不管发生什么,天理伦常,母亲都不该给云娘下跪。”
“你!”
惊云听到这话,简直气得要死。
还想再说,同样被云葭握住胳膊。
与她跟罗妈妈的气愤不同,云葭的神情十分平静,她似乎早料到会是这样了,又或许是她早已不在乎裴有卿是如何看她了。她就这样平静地直视着裴有卿复杂的神情,在他痛心疾首的注视下淡淡开口:“世子在指责别人之前,是不是该先问问你的母亲到底做了什么?再问问你的母亲是谁让她如此下跪的。”
裴有卿蹙眉,在场这几人,除了云娘有这个资格和本事让母亲下跪,还有谁?难不成母亲还会自己下跪不成?
他在云娘的注视下,心下隐隐一惊,难道真的是母亲自己下跪的?
可为什么呢?
他回过头去看陈氏,英眉微蹙。
陈氏正为自己儿子刚才的做法而暗生欣慰,果然,无论子玉多喜欢徐云葭,他在乎的还是她这个做娘的,直到察觉到子玉的回视,看到他皱眉,陈氏稍才收敛了一些心里的喜悦,红着眼眶哑声同裴有卿说道:“子玉,你别怪悦悦,是我做错了事,与悦悦没有关系。”
裴有卿一听这话更是心惊,还真是母亲自己下跪的,为何如此?他双眸微睁,不敢置信地看着母亲,那他刚才岂不是误会云娘了?
他神色微变,刚想回过头同云娘道歉,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就被母亲拉住了胳膊:“子玉,你帮我跟悦悦说说好话,就说我知道错了,让她原谅我这一回。”
这话严重地让裴有卿都不禁深锁起眉头:“您到底做了什么?”
陈氏其实并不愿说。
这种话说出来,实在有失脸面,但她越过子玉看了一眼徐云葭,看到她冷漠的侧脸,知道今日若不说清楚,肯定没完,相比那几间铺子,此时脸面也算不了什么了,左右她今日在徐云葭面前丢的脸也已经够多了!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铺子没了就真的没了,而脸面没了,以后她还能挣回来!
这样想着,陈氏最终还是埋头把事情说了出来,她自然不可能老老实实全都交待得一清二楚,隐隐晦晦的,虚藏了许多事,只说为了裴家,家里的钱用得差不多了,无奈之举,只能从崔瑶的嫁妆里面先拿了一些东西出来应急……至于那几间铺子,原本是想生钱用的,还想着以后赚钱了就把崔瑶的嫁妆填补回来。
左右就是一句话,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你为了你爹为了我们这一大家子。
最后陈氏拿着帕子抹着眼泪又说了一句:“若不是为了你们,我又何至于此……”
裴有卿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亲娘竟然会动用大伯母的嫁妆,他瞠目结舌,张口欲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能说什么?
指责?
可母亲也说了,那些钱都用在了他跟父亲的身上。
裴有卿自小到大,从未理会过庶务,但也知道自己从小吃的用的穿的都是上品,偶尔与亲朋往来送出去的东西也非凡品,他一直以为这些东西都是裴家的,从未想过这些东西有可能来自他已故的大伯母。
不由又想到裴郁。
今日他还与常山说起他这位堂弟,甚至上山的时候,祖父还曾交待他以后待郁弟好些。他其实也知道自己这些年忽视他了,也想过日后要待他好些,没想到,他还未来得及对他好,就得知这些年自己吃的用的很可能大部分都来自他的大伯母,也就是裴郁的生母……
这让裴有卿如何能接受?他的脸色彻底白了。
陈氏扫见裴有卿此刻的脸色,心情也变得颇为紧张起来,时间已经越来越晚,她得趁早解决才是。
“子玉……”
她张口喊人,还未来得及同人说什么,就听子玉哑声开口了:“在哪里?”
“什么?”
陈氏没听明白。
裴有卿看着她说:“你用大伯母买的那几间铺子还有温泉庄子的地契在哪里?”他无法指责母亲的所作所为,但他也无法纵容她这样做,更加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切!
陈氏顿时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
她瞪大眼睛,脸上的羸弱和可怜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张口就是歇斯底里的一句质问:“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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