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力不济,这些事情上不大留心。当初兰姨娘管家时,因着满心在四丫头身上,只怕也不曾留心。可见这为人心性,光看她说了什么是不中用的,须得从平日处事上细品才是。”
陈氏听了尤老安人这一番话,只是一笑。因又说道:“替大姑娘收拾屋子打头面做衣裳这是一件。我是想着……大姑娘今年也十六七岁了,身旁除了一位乳母之外,便只有几个丫头陪伴。也没个教养嬷嬷教导她。恰好我哥哥前儿得了太子的恩典,请了一位东宫告老的嬷嬷家来教婉姐儿规矩。哥哥嫂子的意思,是叫二姐儿、三姐儿也回去学一学。我想着大姐儿也大了,不妨跟着一同回去。将来谈婚论嫁时,听说是跟宫里的嬷嬷学过规矩的,也是一份体面。老太太觉着可好?”
尤老安人听了这话,再无不妥的,当即笑着应了。因又想到四姑娘,本就伶俐通透,倘或学了规矩,岂不更加惹人怜爱。便向陈氏开口提起。
岂料陈氏只是淡淡一笑,随口说道:“四姑娘今年才五岁,身娇肉贵的,正是贪玩的年纪,哪里吃得了学规矩的辛苦。何况哥哥请宫里的嬷嬷家来,本是想着教导婉姐儿规矩,以备婉姐儿两年后出阁。便是二姐儿、三姐儿跟着回去,也是陪着太子读书罢了。我是想着大姑娘年岁大了,人又生的稳重安分,再不是那等掐尖卖快的人,这才觍颜同哥哥嫂子开了口。这已经是过分了。毕竟那宫里来的嬷嬷只有一个人,又那般岁数了,还有多少精力呢。多教导一个人,便多了一分牵扯。老太太又要我带四姑娘去,我怎好开口?”
说句私心的话,倘若不是怕只带着二姐儿、三姐儿回去学规矩,叫尤家的人见了不舒服。到时候开口讨情儿反叫她被动起来,陈氏才不会主动提起叫大姑娘去学规矩。毕竟羊肉贴不到狗身上,又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种,她何苦替她们费心筹谋。不过面子上瞧得过去,也就完了。
更何况那四丫头还是个庶出,她姨娘又是那么一副模样儿,显见的是养不熟的。陈氏更懒得多费心思。
尤老安人眼见陈氏如此说,也只得罢了。
至晚间尤子玉家来,吃罢晚饭回房歇息,见了陈氏同三姐儿一起写的管家细则,由不得大为惊异。直至见了账本记载的那些外院儿买办们贪墨藏掖的各项好处,更是脸面一沉。
陈氏见状,更是架桥拨火的道:“好能耐,这些年贪的东西,都比得上你尤家的三分家当了。”
陈氏自打进了尤家的门儿,接手管家之事,尚且没想过从公中捞些银子来贴补自己个儿,又怎能忍得那起子奴才从中捞油水。
当日为了拿捏住众人的把柄以立其威,陈氏不但同三姐儿整日查账盘库,更在暗地里打发了自家陪房到外头去搜罗罪证。得知那些个管事买办们除了贪墨主家的银子,采买东西时以次充好之外,更打着主家的名号,在外头横行霸道,欺压百姓,欺行霸市,无所不为。诸如重利盘剥,包揽诉讼,倚财仗势,以薄田衰铺之价去强买人家的良田旺铺,人家倘或不卖,便贿赂当地父母官儿们算计的人家吃了官司败了业,然后再将看中的田地买卖做了官价购买……桩桩件件皆是朝廷严令禁止,罔顾法纪的重罪。更有一两件事即便陈氏看了,也觉触目惊心。暗暗嗟叹这些个奴才秧子果然胆大妄为,不但尤家的名声都叫他们给败坏了,长此以往,连尤子玉都恐陷入牢狱之灾。
陈氏本为深宅妇人,原不大懂得其中的厉害。争奈三姐儿平日里最喜研读律法,又经常同她舅舅议论世情,陈氏听了几耳朵,也算有了些许印象。何况陈氏虽然泼辣难缠,却有些赤子之心。十分看不惯那些个奴才们自己尚且是卑贱之躯,就敢仗着主家的势力欺负良家百姓。因此向尤子玉进言道:“老爷是朝廷的官儿,平日里最重名誉,这些个事情倘若叨登不出来,也还罢了。倘或哪一日老爷遭了旁人算计,那些个言官多嘴多舌弹劾一折子,就够老爷喝一壶的。莫若趁此机会了结此事,一来可以追回被他们贪下的银钱东西,二来也无后顾之忧了。”
尤子玉听了陈氏的话,心中深以为然。只是尚且有些犹豫。盖因那些个奴才们办的坏事,有些是打着他的名号自行其是,有些确实是得了他的吩咐才去办的。如今却要这些个奴才们一股脑的顶了罪,尤子玉也有些不忍。
陈氏却不知道尤子玉心中的这一笔账。她自幼耳濡目染,身旁当官儿的只有哥哥陈珪并嫂子娘家的亲戚们。旁人家的事儿陈氏且不知道,可自家哥哥手段圆滑,行事谨慎,平日里哪怕是办坏事儿也从不肯漏把柄于人。陈氏以此推之,只当尤子玉做了陈珪这么些年的上峰,行事举止必定要周全过陈珪才是。如今且见尤子玉面露不忍之色,遂笑言问道:“老爷乃重情之人,必定是舍不得这些个奴才,不忍将其送官发落,这也是常情。只是老爷心中有怜恤之意,也该叫他们明白知道才是。别的也还罢了,好歹贪墨公中的银子该还了,还有那些个打着老爷名号儿放印子钱的,也该一把火烧了那些个条子,就算给尤家积积阴鸷罢。至于那些个包揽诉讼的事儿,老爷何不着人打听打听那些个苦主儿的消息。倘或是罪有应得也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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