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茫然的看着他,听他说:“阿照老人说,复仇之后不会有快乐,不会有痛苦,不会有爱也不会有恨,心里空荡荡的。在杀了江逾黛的那一瞬间,我心中有什么东西放下了,但又像什么都没有了。我让仇恨支撑自己走了这么多年,现在什么都不剩了。
他的嘴唇颤抖了起来,闭了闭眼睛:“……我感觉不到自己是一个人了。”
“我觉得我变回了傀儡婴。我觉得我是一具行尸走肉。”
“但是你,你像我第一次看的戏。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光亮和声色,那样的喜悦和热闹,那样的灯火辉煌。我感到温暖,想要落泪,像一个拥有一颗炙热跳动的心的人类一样。”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但看着你,我能看到那一幕。我感觉到活着。”
他把祁景的手按在了自己左边的胸膛上,掌心下,那颗火热的心在剧烈的,热情的跳动着。
“你问过我的问题,我回答你。”
“现在,将来,这颗心都为你跳动。你明白了吗?”
祁景的眼睫颤抖着,他将脸深深埋在了江隐的肩膀上,不让他看到自己没出息的样子。
他们就这样抱了不知道多久,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注意到周围人的反应。
即使是早就知道的瞿清白也惊掉了下巴,陈厝也没法维持自己那张又酷又臭的脸,一脸呆傻的看着他们。
大概是即使知道自家兄弟搞在一起了,也没看过这么火爆的现场版。
不用说周伊和吴敖了,两个人的表情已经精彩到五官在脸上满地乱跑了。吴敖的从动作到表情到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器官,都在声嘶力竭的表达着:“是男同是男同啊!!”
祁景握住江隐的手,大方的回看着他们的注视:
“我们在一起了。”
瞿清白崩溃道:“不要在这时候官宣啊喂!”
他抱住了头,一脸苦相:“你们是嫌事情话还不够乱是不是!总之,总之我们祝贺这一对新人,现在让现场记者带大家将目光转向正在喷发的火山——”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外面,因为过于用力,那根手指像弹簧一样颤着。
大家的目光跟着他的手指指向了外面,过于壮观的景象让他们一时顾不得刚才的八点档恋爱剧了。
天上和地下,都被岩浆染红了。明明不是日落时分,天边却翻涌着大片火烧云,地上的岩浆连接着云海奔腾而下,好像从天上倒灌进了饕餮的大嘴里。
整个世界都在一片热烈的金红色中燃烧。
陈厝喃喃道:“传说有一天,洪水将会从伊布泉里喷涌而出,江河从天上倒灌,水面与云端连接在一起,将整个万古寨淹没,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所以登天节才会是一个灭世的预言,只不过它预言的是,齐流木一代对饕餮留下的‘神罚’!”
周伊道:“没时间了!我们得快点去接阿诗玛大娘,还有阿勒古他们……”
江隐感受了一下:“神像好像在动。”
他们都冲到裂口处,向下俯瞰,就见滚滚岩浆中,神像以一种极为不合常理的姿势,正直立着,随着波涛浮浮沉沉。它并没有被烧坏一点,好像一个人在踩水一样,慢慢前行着。
很快,被淹了一半的竹楼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大多数傈西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滚烫的岩浆熔断屋子的脚时,都爬到了竹楼的屋顶,一群人像在茫然无际的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上,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阿诗玛大娘在那里!”
一个竹楼上,阿诗玛大娘被桑铎和阿勒古用披肩牢牢护着,脸色憔悴不堪,茫然的望着前方。
“大娘——大娘——”
在祁景他们大声叫人的时候,阿诗玛大娘看到了他们,眼里迸发出了惊讶和喜悦的光彩。
那是一个绝望的人看到了生的希望的样子。
她猛的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吓得阿勒古和桑铎赶紧扶她,她拼命的摇晃着手臂:“这里!这里!”
泪水从她沧桑的眼角流了下来,也从无数傈西人的眼中流了下来。
他们一个一个的将幸存者们接入了神像,好不容易让所有人都安顿下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少年人都要虚脱了一样,差点瘫倒在地。
“太累了……”瞿清白叹道,“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祁景思索了一下:“先把所有人带的能取暖的被褥,披肩,衣服,食物和水都收集起来,清点数目之后分给大家。外面烧的那么厉害,神像里却非常阴冷,又缺粮断水。我们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有的人逃出来的时候太匆忙,什么都没带,要是不靠大家搭把手,就要活活饿死冻死了。”
“还有药品和包扎用的绷带。”周伊抹了把汗,将随身携带的药都拿了出来,“还好很多人原本就在神像里,没什么人受伤。”
瞿清白迟疑道:“他们会听我们的吗?”
“总要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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