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正在楼上吃酒寻乐,不时发出笑闹声,轰然哗然,直传到街上来。
一曲舞罢,打赏的金瓜子洒满了台上。
络腮胡的班主带着细腰碧眼的舞姬行礼致谢,坐在主位的公子挑了挑眉毛,班主便不动声色地推了推那个最妖艳的舞姬。
舞姬脸上始终挂着笑,比酒还醉人,款款走过去,就坐在那人的腿上,拿起凤头长流壶来斟了一杯酒,双手擎起,送到恩客的唇边。
金瓜子被一粒粒拣尽,又该下支舞上场了。
就在这间歇里,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不紧不慢,不重不轻。不似女子轻盈,也不似男子沉重。
众人初时不甚在意,及至那人上得楼来,却都不禁为之一滞。
好俊俏的少年!
白衣墨发,羽冠玉带,身材清瘦挺拔,面容精雕玉琢。
他的年纪明显不大,未脱的稚气和迫人的英气交杂在一起,糅合出雌雄难辨的妍丽。
他气度安闲,恍如身周无人,可哪怕只是轻撩袍脚,微微侧身,都美得令人移不开眼睛。
“这是哪里来的神仙人物?我竟从来没见过,你们可知道么?”崔宝玉顿时觉得怀里的胡姬肥得要死,快把自己的腿压断了。笑得也俗气,仿佛案板上的猪肉,专门称斤论两拿出来卖的。
同他一桌的几个人都纷纷摇头,他们也没见过这少年,更不知他是谁。
那少年已经择了靠窗的一张小桌,同小二要了一壶酒两盘菜,眼睛看着窗外,丝毫不理会楼里的热闹。
崔宝玉的心却早被挑拨起来,不安分地乱跳。
他喜欢美人,并不论男女,比如求而不得的岑云初,还有如今面前的陌生少年。
和他一起玩乐的人自然晓得他的毛病,彼此心照不宣,只是将那舞姬打发走了。
丝竹声又重新奏响,装扮妖冶的胡女翩翩起舞。
但崔宝玉早没了旁的心思,他端起酒杯,离了座位,走到那少年的桌旁。
“这位公子,不介意在下与你交个朋友吧?”崔宝玉弯下腰,摆出一副温良谦恭的样子来。
少年侧过脸,唇上的酒渍闪着薄光,他不说话,只是看了崔宝玉一眼。
崔宝玉只觉得灵魂飞天,一矮身就坐在了少年对面的椅子上。
“不知能否请教兄台的名讳?在下姓崔名宝玉,家父是世袭一等信勇公,我是家中独子。”崔宝玉一向以自己的出身为荣,他这身份,就算是在冠盖如云的京城也算得上显赫了。
谁想对面的少年却置若罔闻,兀自饮酒赏景,根本不同他接言。
如果换成旁人,崔宝玉早就勃然大怒了。可对待这样的美少年,他却还是有耐心的。
“这位小兄弟,不嫌弃的话咱们共饮一杯如何?”崔宝玉向前倾着身子,语气里带着乞求。
少年盯着他的脸,忽然就一笑,犹如昙花乍现,惊艳绝伦。
崔宝玉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全身的骨头都酥了,只恨此地人多,否则说什么也要把他搂进怀里,好好亲热一番。
“不是说喝一杯么?”少年轻飘飘问道。
崔宝玉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自己的酒杯递过去,和少年的碰了一下。
一杯酒下肚,心就更热了起来,果然,男人就是比女人好上手。
自从谋求岑云初不得,崔宝玉已经上了半年的火了,终日没撩没乱,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可今天遇见的这个少年,顿时就让他的心情好了起来。
犹如连天阴雨忽地放晴,怎畅快二字了得!
“好兄弟,哥哥还不知你的名字呢,告诉我,也好称呼。”崔宝玉的情形越发难看,他自己却丝毫不觉得肉麻。
“我姓木,你叫我小木就好。”少年嫣然一笑,又侧过脸去看街上的景色,“我不是京城人,来这里只为游玩。”
“游玩儿好,游玩儿好,少年人就该爱玩儿爱闹才好。”崔宝玉立刻献起了殷勤,“你怕是不常来,顶好有个向导陪着你,左右我也无事,这些天就同你四处逛逛可好?”
小木似乎有些意外,看他一眼道:“劳驾不起。”
崔宝玉怎肯甘心?忙说道:“我对你一见如故,怎么说这样见外的话?也只你,我才乐意相陪,换做第二个,便是他拿金山银山请我,我也还懒得搭理呢!”
“崔公子误会了,”小木轻嗽一声道,“我说劳驾不起没有别的意思,我这人天生孤僻,不喜欢人多,自己出门向来连随从也不带的。若您相陪,朋友仆从一大堆,我实在应付不来,所以还是免了。”
小木如此说,把个崔宝玉喜得抓耳挠腮:“我也不喜欢人多,闹哄哄的还怎么赏景?那就只有咱们两个,我陪着你如何?”
“崔兄别闹了,”小木笑了笑道,“您是什么身份?怎能只身陪我一个乡下来的?说出去叫岂不低了您的身份。”
崔宝玉听小木叫自己“崔兄”,心肝儿都颤了,连老子娘都顾不得,急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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