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风雨飘摇的国度,每次看到这些,我心里都很难受。】
“他是个英雄。”
老奶奶忽然开口了,她的语气中破天荒地带着赞赏,“但是这个国度已经容不下英雄了。”
伯伯只是个普通的军事迷。
他无意间发现了不对劲,第一时间找到部队,想告诉他们这一重大的消息。
“然后他被以‘造谣罪’和‘叛国罪’关进了监狱,长期被狱警狱友殴打……他的眼睛,就是这样瞎的。”
“直到战争真的爆发,那位曾经将他送进监狱的人被发现间谍身份,他才得以洗清冤屈。”
“但迟来的正义,还有什么用吗?”
老奶奶说不下去了,沈呦呦垂下头,两只手纠成一团,好半晌,才轻轻道:“肯定很疼吧。”
她的声音很轻,似乎生怕扰动了那个伤痕累累的英雄。
“或许吧。”老奶奶不愿再多说,“但在我看来,比起身体上的伤痕,心里的创伤才是一辈子的事。”
沈呦呦没再说话,她眸中蒙上了一层水雾,忽然站起身,朝着那方窗户走去。
窗户外,只有一面墙,和一墙绿油油的爬山虎。
原来那位伯伯,刚刚在看这个。
“他肯定很后悔。”叔叔忽然冷不丁道,“所以才会变得这么颓丧。”
“不,”沈呦呦怔怔道:“你们看。”
她踮起脚尖,有些吃力地将窗户推得更开了些。
一抹翠绿瞬间涌入在场所有人的眼中,郁郁葱葱,带着蓬勃和强劲的生命力。
看天花板的叔叔,看绘本的爷爷,和讲故事的老奶奶,都怔怔地看着这边。
“伯伯从未颓丧过。”
小姑娘推开了一扇窗,看到了窗外的风景,也窥见了那藏在层层面具下的真实。
小姑娘轻轻地、快活地、钦佩地,补充道:
“他还是那个英雄。”
他还是蓬勃,勇敢。
就像这满墙的爬山虎,有不屈的意志,和坚韧的生命力。
“没想到,”乌卡愣愣地,“他竟然才是我们之中最热爱生活的那一个。”
这种感觉无异于亲眼看到日出,重重地冲刷过几人的视网膜,留下久久的震撼。
“实不相瞒,”老太太忽然道:“我曾经也是一名新闻工作者。”
“甚至现在新闻中心有很多人,都在我手下做过事。”
她终于能将自己的故事坦然说出,“是我一手成就了他们,也是他们毁了我的事业。”
【这句话怎么听着那么心酸呢?】
【怪不得老太太知道这么多,原来以前就是干这个的。】
【这种感觉真让人拳头硬了,一手带出来的孩子,最后变成了卖/国/贼……我真是想想都恶心。】
沈呦呦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她轻轻走向老奶奶,伸出了手
老奶奶下意识地想要缩起来,但只迟疑了片刻,就被那双软绵绵的、小小的手包住了。
沈呦呦在碰到那只手的第一秒,就意识到,那是一只假手。
但她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她对上老奶奶有些紧张的眼神,软乎乎一笑,“奶奶,您真厉害。”
老奶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她一时有些怔忪,愣愣地看着沈呦呦,再也没了之前一身尖刺的模样。
“您肯定是个很厉害的记者,才能带过这么这么多人。”
沈呦呦的脸在阳光下透出健康的粉白色,“就是因为带的人太多啦,所以才遇到了不好的人。”
“这再正常不过啦!”
老奶奶久久没有反应过来,她这一生确实带过数不清的人,但她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
就像一百个人中,哪怕只有一个人骂你,你也会更在乎那唯一的差评一样。
【又是被呦呦教育的一天。】
【太真实了,人们总是倾向于在意负面的东西。哪怕遇到了一百个好人,遇到一次坏人,就会说这社会怎么了;哪怕国家做了一万件好事,只有一件考虑得不够妥当,马上就有人开始定体问……其实宽容一点,多往积极的方面看看,生活会开朗很多。】
【其实大多数时候,我们都知道事无完美,但是又很少有人能真正做到宽容以待,人之常情罢了。】
【还是小孩子好呀,在他们眼中,缺憾也是一种美,错误也是一种体验,很想回到小时候。】
【不需要真的回到小时候啦,只要永远保持一颗平和快乐的童心,我就是240个月大的孩子!】
……
“你说得对,”好半晌,老奶奶才讷讷道:“亏我白活了这么多年,竟然连这种道理,还需要你来告诉我。”
“这很正常呀,”沈呦呦歪着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盲区,所以才需要思想的碰撞。”
“就算过了99的人生,也还有1的未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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