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庸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想过,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什么?他能记起这个身体所有的东西,仿佛自己在两个时代都是主体,而不是路过。他以为自己要的是出人头地,所以他奉承刘光世。可他见到了韩世忠,一个正统的军人,一个忧国为民的典范。杨庸一度想成为他这样的人,但今天他又结识了那个叫“明介”的书生,才发现就算成了韩世忠,他也是无奈的。那种无奈发自心里,歇斯底里。大宋积重难返,过得几年,金兵即将南下。韩世忠们力保半壁江山,只能博个声名,却于事无补。武将不惜命又如何,朝廷烂的是根。韩世忠们能挣得一时,却挣不得一世。杨庸不想为半壁江山的苟延残喘而抛头洒血,男子汉,要干就干大的!只是这又谈何容易!杨庸坐在雇来的马车上,掀开车帘,已是回到了潘楼街,此处再往南行不过数里,便到了刘光世为他置下的府宅处。此时节正值元宵前,潘楼街上夜不闭市,花灯招扬,人车仍是川流不息。杨庸头疼难堪,又不愿回家,便让车夫赶了车,送茜儿和柳儿先行回去,自己独自下了马车,信步乱逛。左右逛了半个时辰,杨庸只觉心中那一口郁结之气始终挥散不去,于是找了处酒楼,浊酒要了一壶,小菜要了几个,三两下就把酒喝了个精光,只是不过瘾,又让小二提了两坛,不消半个时辰,便把自己灌了个七七八八。下了酒楼望家踉跄了数十步,街边青楼里忽然冒出一群莺莺燕燕,拉拉扯扯地要把杨庸请进去。杨庸抬头,楼扁上便写了三个镏金大楷:“揽月阁”。“狗屁文采!”杨庸喝得多了,不由地要发泄一番:“自是皮肉生意,如何弄得犹如馆阁一般?”那接客的妈妈只顾有钱可赚,哪里还管得客人骂娘。又见杨庸穿得好,钱袋里又是鼓鼓囊囊,自然是不敢怠慢。左右招呼之下,便有风尘女子挪摆着撩人的身体贴了上来。杨庸嘴里被灌着琼浆,怀里也是左拥右抱,酒劲一起,心里顿时大快:“罢罢罢,管他生管他死,只顾得今宵快活,哪管明日如何!”这一喝,便就不省人事。皇城,集英殿。这一日是徽宗皇帝每年例行大宴群臣的日子,也是元宵前皇帝给众位臣子拜年的日子。此时的集英殿的酒宴早已毕了,一应物什被撤了下去。三十六岁的徽宗皇帝赵佶闷闷不乐地坐在上首,左右各列了几个臣子:权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黼、知枢密院事童贯、尚书右丞李邦彦、御史中丞陆蕴。其时蔡京致仕,大宋政务交由王黼,新任枢密使童贯掌兵。二府长官一起被徽宗留下,原是金国发出了催促大宋出兵燕云的国书。赵佶拉着王黼和童贯询问,王黼说新年伊始,动兵不利。童贯说无领兵之将,无可战之兵,此战万万不可行之草率。二人言之凿凿,把个赵佶当场气得头晕眼花。“陛下!臣参保一人,可定燕云六州!”太宰李邦彦出列。童贯瞟了一眼李邦彦,又看了看王黼,后者耸了耸肩,表示不关他的事。赵佶听得有人可用,顿时精神大作,急问:“李卿说的是谁?”李邦彦复道:“蔡太师在职时,曾多次称赞童枢密可为将才。去岁,童枢密领兵十数万,一举平定方腊作乱。可不是将才?既然童枢密称国无将可用,不如童枢密亲自挂帅,燕云可不手到擒来?”
赵佶点头称是,童贯心里却骂起了娘,于是奏道:“陛下!微臣诚惶诚恐。怕不能胜任,有负圣宠。”转而对这李邦彦道:“李太宰也太瞧得起我了。”李邦彦本与蔡京不和,又因蔡京的关系,连带着和王黼童贯不和。只不过尚书一省早就名存实亡,远比不上门下中书的权力。但举荐贤能,恰好是尚书台的职责,李邦彦有心让童贯难看,便道:“童枢密此言差矣!收复燕云故土,乃我朝立朝之根本。壮士空负其力,怎可不为君分忧!现今西北边事频繁,能战之将皆在彼处。朝中此刻正无人可用,童枢密善治军事,若是高高挂起,岂不叫圣上寒心?”“既是微臣肯挂帅,也绝无兵可用。正如李太宰所说,西北边事紧,能战之兵也尽在西北!”童贯辩解道。赵佶也点了点头,问道:“那依童爱卿的意思”童贯朗声回答:“陛下宽心,我等尽可回复金使,春后发兵。到时按兵不动,由他们和辽人拼命去吧。”御史中丞站了处来:“臣有本奏!”“准!”赵佶皱起了眉头。陆蕴慢条斯理,老态龙钟:“微臣有本,弹劾知枢密事童贯骄奢y逸,不忠不义!”顿时一地眼球。陆蕴不紧不慢地接着道:“御史台报,知枢密院事童贯平日骄横跋扈,在京师购下豪宅十余处,更养歌女舞姬逾百人,每月花使多达四千贯。我大宋虽是天下承平,燕云北地却是民不聊生。今有金人北战辽国,催我大宋南北接应,童枢密不谋燕云,反而坐山观虎斗,对约,对民均属不义!掌一国之兵,不为国兵事分忧,极力推脱扯皮,是为对君不忠。如此不忠不义之人,请圣上降旨严惩!”童贯气得青筋暴起,指着陆蕴连说了两个“你”,竟是说不下去。陆蕴拂了拂衣袖,并不去看他。御史台骂人,难道还要看你是谁么?李邦彦趁热打铁:“陛下!我大宋与完颜氏订了那海上之盟,此时若是不出兵响应,怕是要被北蛮耻笑。燕云又是我大宋必争之地,何不趁此良机,一鼓作气拿将下来!”赵佶又点了点头,“不错!”拿眼扫了一眼童贯,童贯只好低着头,思虑半晌,终于答到:“臣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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