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庸侧面,“什么是三问三不问?”丁昌光抢先答道:“三问者。审案问县令,判案问士绅,复案问关系。”“哦?”杨庸莫名其妙:“这是为何?”丁昌光说道:“大人总判全州事物,日理万机一日不能懈怠。自然就没有什么时间去审案了,一般的刑事民事案件,大人可交由县令去办,这样也算是为大人解了一愁。这第二问,便是在结案前还需问得袁州的士绅。大人初来袁州,许是不知袁州百姓以族长牵头,族人宗族观念甚重。若是大人要判下一个案子,须得有族长点头,否则便是坏了规矩。这第三问,若是大人对县令结下的案子有所疑问,要推翻重审,还需看这案子之中所涉何人,是否会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哦!”杨庸点点头,表示已经明了,杨庸恍然大悟,丁昌光所说的,不正是要架空他这个通判么?“那什么又叫三不问?”张耀同这次抢到了说话的时机,说道:“三不问,又叫三不管。县令判案不问,宗族内部事务不问,缉拿匪盗之事不问。这三不问,着实也是为了大人您所着想啊。一般案子也就罢了,若是牵扯到方方面面的扯皮案,大人何必惹上一身腥臊?宗族内部事务就更管不得了。尤其袁州的百姓同姓之人颇重,分了数十个家族势力,其中关系盘根错杂,一时半会根本摸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事物,只要不是危机社稷,大人还是睁一眼闭一眼吧。至于缉拿匪盗之事,大人可曾听说袁州三年之内换了七个知州一事?”“当然!”杨庸仔细地听,他们的嘴里倒是有很多重要的东西。那张耀同说道:“据小吏所知,袁州境内有三股势力较强的草匪。一股在分宜境内,领头的叫袁盛,绿林送他绰号半条命,他有十八干将,号称十八铜人,实际上喽啰早过两千,是三股草匪中最大的一股。一股分布在宜春县与分宜县交界之处的罗霄山上,领头的是林里豹子苏二,据说其人是从北地而来,擅长马技,虽然手底下人马较少,只有两百余人,但各个都是翻山越岭,弓马娴熟的恶匪,寻常官军进了灵霄山,恐怕连他们的影子也找不到。第三股人马就在宜春左近的明月山上,他们在山上结寨,寨主是个文弱书生,叫个要命秀才甘复。这支人马最难缠,虽不打家劫舍,但时常冲击州府,强盗银粮库房。视命官如同草芥,有两任知州便是在出巡时被他们半路截杀的。这甘复自号袁州王,州府曾经进剿数次,均因匪寨守御顽固,打将不过而告终。”“从来没有调过禁军来征剿么?”杨庸奇怪地问,都称王了,朝廷难道还能坐视不成?“禁军么?张耀同笑道:“袁州府从来就没驻过禁军。最近的禁军远在洪州,且只有两千不到。别说是来袁州剿匪了,就算是自保洪州,也是捉襟见肘。”
杨庸听了他如是说,果不其然岳飞这个袁州兵马都监是个空壳子,手里连一个禁军都没有,两人目下一样,都是一穷二白的穷光蛋,只是岳飞至少还有个底子在,袁州城里还有五百多兵马,日后编练完毕,就可上表兵部,将他们充入禁军中去。而他杨庸却是个正经八百的空架子,袁州府的官吏们巴不得把他捧得高高的,只叫他不要管事。什么三问三不问,说到底,这就是要让他陪玩几个月,说不定没几天就调离走人了。他却不知道和他相比,岳飞其实也好不了多少。那军士名册上满满当当写着五百人的姓名,一应军械也都编造在策。可等他转完四门,满打满算袁州城内的守卫军士总共也不会超过两百人,而且大多数都是老弱病残,并不见“精壮”的军士。那些军士手里的武器锈迹斑斑,一应守城器械更是犹如破烂家具。这问题就大了,牵涉到吃空额的罪责。回去正好碰到两腿泥泞的胡令同,岳飞便揪过他来骂了一通,那胡令同在岳飞上任之前也管这袁州的城防,对这件事有逃不脱的干系。见岳飞动了肝火,胡令同只好讪讪笑着,说一定彻查清楚。杨庸让岳飞消消气,他那里也是一头脓包,烦不胜烦。州府半年多没有知州和通判,公文堆积如山,政令不通,实权更是旁落到胡令同的手里。其余三县县令更是对他马首是瞻,使得胡令同俨然成了袁州的土皇帝。杨庸要想成为袁州真正的主人,干出一番成绩,首要的就是要扳倒这个土皇帝。但眼下他显然还没有这个实力,想扳倒胡令同要至少要有一个合格的理由和一干铁证。贪赃枉法或许是个由头,但其时宋庭里不贪钱的有几个?胡令同的月俸是十五贯,可他一出手就送了杨庸两千贯。不消多说,诸如江南西路转运使那,胡令同也定是送了不少银钱,说不定朝中重臣的某些人手里也在花着他的钱。杨庸甚至可以想象,袁州一州的财富,都集中在这少数人的手里,他们把袁州当做了钱库,除去上缴的赋税之外,其余的都用来贿赂上司,百姓无钱可使,无事可做,这才使得袁州无兵可用,匪贼猖獗。这里的局势已经烂到了根子上,不是一朝一夕能扭转过来的。杨庸理清楚了这一切,心里也有了些想法。袁州官场看似简单,但上下联系甚紧,实为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些地方宗族平日里勾心斗角,可一旦对上了官府又变得铁板一块。眼前杨庸唯一能入手的,就只有从这三股草贼身上做做文章。饭得一口一口吃,事情也只能一步一步来。杨庸坚信只要打牢了基础,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但是得小心翼翼,不能cao之过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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