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淑嘉的房间。上一次,是 7 年还是 8 年前已经记不大清楚,总之是在她离开家之后,对于属于章淑嘉的一切本能地有一种抵触情绪,讨厌与她过分亲近,讨厌肢体接触,甚至连说话交流,都有一种话不投机半句多,每次都不欢而散。现在想想,她说的那些话,多半都是关心,只不过是那种命令式的口吻,如果能换一种方式或者自己在包容她一些,也许就不会像现在,看着她蜷缩的背影,愧疚感油然而生。
“妈。”
章若卿轻轻出声,等了好一会,才见章淑嘉缓缓转过头来。那一刻,她眼泪差点夺眶而出,眼前的章淑嘉她差点没敢认,原本应该是精心梳理的头发现在松散乱蓬蓬半遮住脸颊,穿一件半旧的绸衫,上面还洇有油渍水迹,松松垮垮罩在身上,她整整瘦了一圈,眼眶凹陷无神。
“妈。”章若卿哽住声音。
章淑嘉从床边站起来,不带表情的看了看她,突然朝外面大喊:“岑岐!你过来!”
正在厨房的岑岐听到这一声,来不及放下手里的锅铲,急忙忙跑过来,还没等他开口问,章淑嘉指着章若卿问:“她怎么回来了?是不是你跟她说的。”
她说着就冲过来,一把将章若卿往外推,那力道极大,章若卿差点没站住,幸好岑岐将她扶了一把,将她往自己身后带,关上房间的门。
“你妈妈最近情绪一直不是很稳定,突然看到你回来才这样不适应,你原谅她,我进去跟她好好说说。”他说完便进了房间。
章若卿静静立在原地,手心冒出一阵冷汗。突然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攥着方子聿给她的那颗糖,她剥开糖衣,放入口中,一丝水果的甜在口中弥漫,才觉得缓过来些。
里头也安静了下来,只有岑岐的声音透过门缝,压扁了,磨平了送入她耳中:“今早不是还说想小卿了,要跟她通电话,她现在回来看你,跟她好好说说话。”
“是不是你告诉她的,不是说好了不让她知道,你一定是受不了我才告诉她的……我早就说过,你受不了可以走我不会缠你。”
“你别这样想,先躺下睡一觉,我给你拿药去。”
岑岐走出来,走到餐厅旁的柜子边,掏出一把钥匙,章若卿这才注意到柜门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上了锁。
柜子打开来,岑岐从里头找到药,放到手心里,又走回房间。
章若卿看着那把黑色的锁又静静站了好一会,岑岐才从房间走出来,他用极慢的速度将门阖上,又去检查了一下柜门是否锁上这才小声对章若卿说:“上次着急,锁没挂住,差点让你妈把安眠药都拿走。”
他语气寻常,如同再说“你妈今早吃了碗蒸蛋羹”一般,可听到章若卿耳朵里,却像针扎一样。
“对不起,一直没告诉你她的情况。其实年初就查出来当时以为是更年期综合征,没想到这几个月越来越严重,确诊她中度抑郁。你知道的,她这人要强,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生病,越是这样就越严重,整夜整夜失眠,情绪就像是过山车,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站在窗户边。”
章若卿听着,说不出话来。
“她平时多利索一个人,现在连自己衣服都不愿换了,就穿那件黑色 t 恤,
也没有胃口,她是最喜欢我做的饭,现在每天看她吃饭就像是吃药完成任务一样,看着都心疼。”岑岐说到这里也顿住了,叹了口气,才又说:“冰箱里没什么吃的了,我去趟菜场。你妈睡着了暂时不会闹,但最多也不会超过一小时,我把她房间钥匙给你,要是时间长了,一定要开门进去看看。”
他将一直放在身上的钥匙拿出来,准备从金属环上卸下房间钥匙,章若卿见状说:“我去买吧……我妈她现在可能真的不想见到我。有您在她会更适应些。”
“她本意不是这样的。”岑岐想解释,可刚刚那情形,一定刺痛了章若卿的心,自己的母亲竟然发疯似的赶走自己,这事换做谁都一时无法接受,再多的解释都无力,他还想再说什么,也只能作罢。只好收起钥匙,叮嘱她不要买太多,够吃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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