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其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王耀祖清了清嗓子就对着书本上的字念了起来。故事一如既往地幼稚,它讲的无非是千篇一律的王子和美女的爱情故事。开头的时候,家境贫寒的少女受到了一只白熊的求婚,白熊承诺了她的父母金银珠宝和万贯家财,虽然少女一开始不愿意,但在父母的百般劝阻之下,她还是嫁给了这只奇怪的白熊做了妻子。婚后的日子过得安稳又富裕,这位原本贫穷的少女住进了白熊的城堡,吃着美味的食物,喝着昂贵的红酒,睡的也是天鹅绒般柔软的床铺。可奇怪的是,每当夜深人静入睡之时,那只奇怪的白熊才会在两人的床边脱下一身雪白的皮毛,变成人的样子与她一同入睡。安其远怪道:“那他是人吗?还是熊变的人?”王耀祖虽然早就知道了故事的结局,但他却没有说破,只是神秘一笑:“我不告诉你。”安其远于是也“咯咯”笑起来,他喜欢王耀祖如此幼稚的一面,只有当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王耀祖才会展现出如此神态。其余的时间,安其远只觉得他跟其他穿白大褂的人是一样的,只有当他褪去了白大褂,穿着自己那件深蓝色的衣服,安其远才觉得,这是真正的王耀祖。他想,可能他就像是那只白熊一样,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褪去雪白的皮毛,露出人本该有的样子来。他躺在王耀祖的膝盖上,继续听他讲这些没道理的故事。故事到了中期,女孩因为寂寞而想要回家看看,白熊虽然答应了女孩的请求,但却提出了要求:“这事好办,但是你要答应我不和你母亲单独交谈,只有在其他人都听到的时候才说话。她那时一定会拉着你的手。让你到另一个房间去,和你私下交谈。你必须坚持不去,否则我俩会遭受不幸。”会遭受怎样的不信呢?安其远转着眼睛思考到,在这本童话书的很多故事里,转折处充当坏人的角色无非就是妖怪或是巫婆,难道女孩的母亲其实是个妖怪?还是她会什么巫术?但都不是,女孩的母亲果然拉着她单独到了房间私下交谈,女孩向她诉说了白熊的异样,母亲劝说道,可能这只大白熊是个妖怪。于是她给了女孩一只蜡烛,让她藏在自己的胸衣里,等到半夜的时候便悄悄点上,偷看那个白熊原本真实的样貌。安其远突然问道:“什么是胸衣?”王耀祖尴尬地挠了挠鼻子:“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你已经长大了,你有穿吗?”“那是女人穿的东西。”
“你是说胸罩。”王耀祖没有接话,他这才想起安其远是跟着两个女人一起长大的,对胸衣的了解指不定比自己还多。他轻咳一声,继续讲故事。故事中的女孩听信了母亲的劝说,果然酿成了大祸,她在夜半十分男人熟睡之时点燃了藏在胸罩……呃,胸衣里的蜡烛,并将三滴蜡油不小心滴在了男人的衬衣上。书上写道:“这时候她看到在她眼前的是她一生见过的最英俊的王子。”“为什么总得是英俊的王子?”安其远问。“那总不能是丑陋的王子把?”王耀祖答。“为什么非得是王子?”安其远又问,“她为什么看到英俊的脸,就知道他是王子?”王耀祖答无可答:“你到底还听不听了?”安其远便不说话了,他又躺回王耀祖的膝盖上,小小的重量,让王耀祖整颗心的天平都为他倾倒。他微笑一下,继续念下去:“‘哎呀,你干了什么呀?’他说,‘现在你已使我俩都遭到了不幸。只要你能忍耐这一年,我就会被解救。因为我的后母在我身上施了魔法,使我白天是白熊,黑夜才是人,现在我们之间一切都结束了。我也必须离开你到后母那儿去。她住在太阳以东和月亮以西的一座宫殿里,那里有一个鼻子足有六尺长的公主,现在我就得去娶她。’”于是 再也不用相见这一整夜,安其远都惴惴不安到不敢入睡。他知道王耀祖的意思,离开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让自己获得自由,为此,王耀祖本人可能也不得不付出代价,但他乐意为了安其远的自由而付出,因为在王耀祖的内心深处,他已经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如果可以的话,他不希望自己继续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现在,对自己无比依赖的安其远成了赎罪的方式,只要他能够顺利逃出去,说不定整个计划也能因此败露,之后无论自己是面对死刑还是牢狱之灾,王耀祖都只感到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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