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完他的表情,应传安把手从他胸口拿开,搭回椅背,脸上笑嘻嘻的。
陈禁戚扯不和她计较,整理好被她揉散的衣襟,仰头追问:“他同你说的蒋家的事?”
“是。我问他的。”
谈话没了下句。他侧头去玩手边矮桌上摆的牡丹花,一片一片薅,把层层叠叠的花瓣揪得磕碜极了。
毁誉从来不可听。应传安是知晓的,但她更惊于话都说到这了,他还对此半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她问:“殿下没什么想说的吗?”
“一点破事,重提它做什么。”
应传安瞥了眼那被他辣手摧秃的花,这小动作可不像对此毫不在意的样子。不过既然他不提,她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略怜惜地拈起一瓣牡丹,花瓣质感如同丝绒,是真正的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
“这等国色,殿下怎么半点不怜惜。”应传安扯开话题,低头俯身问。
他看着一桌残红顿了一会儿,才放开掉手中的花瓣,侧身避过她,慢条斯理道:“种都种了,摘都摘了。较起真来,摆个几天枯死和碾碎成泥有什么区别。”
应传安笑笑,往后退到安全距离。
无人言语,话被聊死了。她左右环顾之后看到什么,动身往西走去。
她自然不能是来吃喝玩乐混一天,郧阳的米粮交易大有问题,连税交官府的都货不对账,她之前与余家往来时有意提过,余缅对此并不像其他世家对此闪烁其词,只是话里话外稍显忧虑。
这让她想到前些日子的山匪一事,孟家二公子亲自上门警醒她莫要沾手,此非她可解,也非郧阳可解。而常家娘子所陈的讨贼之策竟然是上贡米粮诱敌而诛。
种种串联起来就非常有意思了,可以肯定,这背后绝对有事,而且不小。至于大到什么程度,还要问问真正扎根郧阳久矣的余氏。
“余掌柜。”
余缅正在水边饮酒,并未加入到赋诗中,见她走过来,挥退侍人,点头示意她到对面坐下。
应传安坐定,他没有开口,先为她斟了碗酒。余缅年过不惑,又白手起家几番搓磨过,面上憔悴细纹横生,但行起事来四平八当,很是和煦,无半点市井商贾的急诈。
“应知县是陇西人士,应当会喜欢这酒。”
话已至此,应传安抿了一口,口感醇厚,显然的烈,她对这方面不太了解,只道:“可惜传安向来不胜酒力,不然此时也能借以怀旧。”
余缅笑了两声,为她换了杯茶,进入正题。
“应知县到任已有月余,觉得郧阳如何?”
“山水富丽,九衢三市,软红香土。”
余缅徐徐饮了口酒才道:“应知县真的这般觉得?”
当然不能是。应传安斟酌片刻,从实回答:“镜花水月,祸生纤纤。”
“应知县又以为,这,纤纤,是什么?”
这一连三个问句叫应传安会心而失笑,要谈什么二人已心知肚明,她便开门见山:“这就是传安所不知的了,劳烦余掌柜详述。”
“此事应知县该是早就有所耳闻了。追溯起来,小儿还曾因此冒犯过知县。”
应传安心口一沉,道:“…北容山匪?”
本想那群山大王势力再如何壮大不过不入流的盗寇,竟然能叫余缅为此头疼。也是她还不够重视了。
余缅点头,“若能图难于易,为大于细,是为上策。然而如今…只怕时不我待。”
什么意思?
应传安低头避免继续同他对视,茶杯中倒影清晰,她眼中是难掩的诧异。什么东西能让余缅都难以直言兜兜转转绕弯子?
这样模糊又敏感的指意通常只会涉及到一处地方。长安禁内。长安禁内真正的大事只有一桩。紫薇星动。
应传安整理好神色,抬头看向余缅,方才开囗要说什么,巨大的鼓声传来。
这鼓声无半点节奏可言,惟有震天动地的气势,浩浩荡荡,短促有力,如在耳畔敲响,听去分不清远近,直压过丝竹管弦声。
噪音来的突然,众人纷纷罢袖四顾,惶乱一阵,目光最后汇向了余缅。
余缅起身,听了会儿迟疑道:“这是…鸣冤鼓?”
他示意宾客稍安勿躁,慢慢看了过来,把压力给向了应传安。
“……”
应传安长呼一口气,站起向周边人略施一礼,稳步往余家正门走。
朱门前不过三丈远,红木鼓架前有一少年,他放下鼓槌,倚在载着大鼓的板车上。
长街上有纸铜钱胡乱纷飞,白花花的扑眼,余府前正张灯结彩,府墙前有红花从院中探出,与街上这幅萧索景象拼在一起,怪异又违和。
周围已有不少被这动静吸引来的人,聚在门外看热闹。余家的侍人站在阶前愁面以对,看着那架鸣冤鼓放任也不是赶也不是。
那少年往门后细细观察了会儿,见该来的都来的差不多了,抬手道:“起。”
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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