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生了张精致圆润的面庞,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乖巧模样,极易惹人生怜。
此刻她踩着的对襟羽衣,是乔时怜前不久才赠她的生辰礼,也不知她究竟怀揣怎样的心思,竟穿着这件衣衫与乔时怜的未婚夫偷情。
愤怒顷刻翻涌,若非她现在只是一无肉身的孤魂野鬼,除了尚有意识,别无他能,她只想上前给方杳杳扇一巴掌。怎有女子这般不知耻,觊觎自己好友的未婚夫?
还有她爱慕了多年的太子秦朔。她觉得自己竟是这般可笑,生前竟还对秦朔抱有一丝希冀,盼着他能帮她还原实情,洗清污名。
她恨她白生了一双眼,没能及时认清二人面目,真心喂了狗。
乔时怜久久才得以平复心绪。
她颇感厌烦地背过身,不愿得见二人,又思及适才方杳杳所言一日未见着秦朔。
乔时怜忽地想到,难道昨日公主府上,二人便背着她苟且了么?
这样想来,似乎是有迹可循。
她那时见方杳杳神色古怪,借口身体不适而半途离席,且她依稀记得,当时秦朔亦不在席中。
乔时怜强忍着作呕的感觉,她竭力平静往下细思,这其中仍疑虑重重。
若是那会儿秦朔在同方杳杳偷情,他怎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约她相见?
而如果秦朔昨夜根本未约她前去竹亭,她在庭院见着的秦朔背影,又是怎么回事?
半途忽现的迷香,前来搀扶她的侍卫,恰巧经过的众人……
乔时怜越想越觉着冷,明明她不应再受人间冷暖才是。
这件失节风波之事的始末渐渐清晰。
一环扣连一环的设计,最终能够坐实她的关键,都落在了事件主要角色,也就是太子身上——因为他欲掩盖偷情丑事,不会为她作证。
方杳杳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毋庸置疑。唯有当时亲近秦朔的她才可暂时偷来太子衣袍,借与他人假扮秦朔,引她上钩。
想到这一切尽是她掏尽心窝、真诚相待的方杳杳所为,乔时怜更是怒不可遏,同时也为此心生悲凉。
一朝被背叛,是这样的痛与恨。
殿内,方杳杳已离去,伺候在旁的老太监瞧出秦朔今日确实心烦意躁,此刻凑上去挨骂的可能性极大。但方才他接到了外面的消息,现下那得来的书文就攥在他手心,如同火炙一般灼得他难受。
他只得恭谨唤着:“殿下……”
“说。”秦朔烦闷,自是因为乔时怜。
他知乔时怜这事是场误会。自己与她相识十年,如何不了解她?她向来恪守闺训,洁身自好,根本不会做出外界传言的那等事。
乔青松来问,也是想着摆平并维护乔家名声。彼时秦朔不以为意,向其告知他自会权衡此事,这事应当就了了。
他想,他这也算是维护了她,他身为乔时怜的未婚夫都不曾介意那些风言风语,日后娶了她,又岂容他人置喙?
只是自己于公主府私会方杳杳一事,为着皇家颜面,他必须隐瞒。
老太监呈上书文,垂面禀道:“丞相府传来消息……乔姑娘…她……”
“时怜怎么了?”秦朔没由来的觉着胸口闷堵。
他倏忽间生出不详的预感。
“乔姑娘……饮鸩自尽了——”老太监悲声呼道。
书文上所写几字简短,明明一眼扫过就能看清的内容,秦朔却死死盯着其上字迹,惊疑不定。
自尽?怎会这样?几个时辰前,乔青松还在问她的事,她怎么这就…死了?
老太监见秦朔迟迟未言,偷眼发觉那胸前起伏不平,当即埋头待命。
他已不敢再往上去看秦朔的脸。
“不,不…是孤,是孤害了她…”
秦朔喉结颤动,声线犹哑。他脑子不是白长的,回想起乔青松临走时对他言“此事臣回去会给殿下一个交代”,他便也明了乔时怜是怎么死的。
是他旁敲侧击,对乔相表明自己身为储君,自会权衡皇权与私事,成了乔时怜最后一道催命符。
“孤对不起时怜……”
秦朔颓然跌在软榻边,愧疚直达眼底。
他没想过她会死。他怎知自己那番话,直接要了她的命?
而如今她死了,他会为她查证此事以洗清她冤屈吗?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很快就有了结果。
他不会。
一旦要查,他和方杳杳的私情必暴露无遗,如此折损皇家颜面之事,圣上动怒之下,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担不起,也没必要为了一个死去的女子大费周章。
皇权面前,任何事都显得微不足道。
哪怕死去的那个女子,是他曾宠爱无度的人。
见秦朔掩面而泣的模样,殿内所有人低首噤了声。
乔时怜早已悄无声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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