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下。
缇婴坐在一张简陋的?桌子后?,稀稀拉拉的?村民与外面来的?镇民们前来排队——
“小巫女,我昨晚做了噩梦,你说,这是不是鬼姑对我有什么?暗示啊?”
“小巫女,我家的?牛丢了,是谁偷的?啊?”
“小巫女,你前天算错了卦,你爹还管我多要了五文钱,你赔不赔?”
前面的?都还好,一听到“赔钱”,缇婴心中就涌上恐惧。
她连忙:“我赔、我赔,你别告诉我爹……”
她慌慌地要赔钱,却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钱。慌乱之下,她从自?己发间扯下了一根发带想赠予人。而看?到发带粉白?清薄的?颜色,缇婴怔了一怔,有什么?被压制的?记忆要努力冲破……
她正发呆间,“啪”的?一巴掌,挥了下来。
她连人带发带,都被发怒的?男人一掌打趴了。
躺在地上蜷缩一团的?缇婴,看?到自?己鼻端流了血。她害怕惶然时,又突然发现那血消失了……她摸自?己鼻尖,那里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缇婴心中又一重古怪浮起:怎么?回事?怎么?好像是,有人替她挡了伤一样??
周围人漠然摇头观望,缇婴的?爹对她又踹又打,缇婴的?娘不忍心地别过眼,不看?这个方向。
爹打了半天,然后?无所谓地对来人说:“这算赔钱了吧?”
来人无语,与爹吵了起来。
他们的?争执远离了缇婴,缇婴轻轻松口?气。
她被一个人扶了起来,那人碰到她手臂时,她颤抖一下,肌肉猛缩:“别打我。”
妇人声音尴尬:“小婴,我是娘。”
躲在臂弯下的?少女抬起一只眼,悄悄看?她。
妇人抿着唇,将她拉扯起来。
她似乎想表达对缇婴的?关心,伸手要抚摸少女发髻、帮她掸去发间尘土。
缇婴本能地朝后?一躲,说:“别碰我头发。”
妇人手一僵。
缇婴想了想,说:“我会秃的?。”
妇人用古怪的?眼神?打量她半天,讪笑一声,不说什么?了。
缇婴重新?被按到桌后?坐着,被重新?要求给陌生人们施法。缇婴苦恼非常,既觉得自?己不通法术,又觉得自?己应该通,她看?着自?己的?手掌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妇人道:“你好好施法救人。都是因为你还不够年龄,不能被献给鬼姑,咱们村中才有这么?多坏事发生。这都是你的?错。”
缇婴点头:“我会快点长大的?。”
妇人抹泪:“你一定要救我们,帮我们……”
缇婴娇声娇气:“我会的?。”
她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她应该不会法术,便?只好糊里糊涂给人施法,一会给人看?病,一会给人算命。她心虚自?己说的?每句话都不准,自?己根本没有帮到别人,一直在坏事……
所以中午时,她被爹扣压了饭菜,一点不给她吃,她也没有怨言。
到晚上的?时候,她只好又偷偷爬出狗屋,与阿黄抢吃的?。
这一次她运气没有那么?好,被爹抓到了。
她被打得脸有点儿肿,缩回自?己的?狗屋中。
好痛。
但是没办法。
爹娘说她太麻烦了,她不敢说痛……
大约别人也会痛,但别人都没说过,也许是因为她确实?麻烦吧。
她深深愧疚于?自?己是一个无能的?小巫女,她希望自?己快快长大,成为一个厉害的?可以帮助大家的?巫女。
献给鬼姑后?……也许就好了。
大家都会开心。
缇婴怀着这样?甜蜜的?心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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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日子是她的?日常。
缇婴起初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经常有不习惯的?想发火的?感觉,但是被打着、被骂着、被人不停劝导着,她接受了自?己的?人生就是这样?的?。
她每一天,都在盼望着被送给鬼姑的?日子。
也许她确实?不是真正合格的?小巫女……她怎能对爹娘有怨气呢?
也许正是因为她不诚心,鬼姑才迟迟不来带她走吧。
这一日,缇婴又如?往日一样?,被锁在村口?槐树下,帮人批命算卦,卜问凶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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