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
未开主灯的房里光线昏暗,男子手抄西裤口袋,佇立在一整面的玻璃帷幕墙前,静静眺望远方漆黑河面上的零星灯火。
同一个空间里还有另一个人。老管家双手摆在腹前,以谦卑的姿态站在男子身后不远处,主僕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站着、静默着。
「比起生气,其实我更难过。」男子先打破沉默:「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一片寂静。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又一阵沉默之后,老管家缓缓说道:「我也觉得很难过,少爷。」
帷幕墙前的男子微微侧过身来,一双眼在黑暗中幽幽闪着微光。
「你难过什么?」
「看到您变成这样,还把二少爷打成那样……」
男子用轻笑声中止管家的话语,「我还以为你难过是因为我误会了你什么……所以,你这是承认了?」
「如果您是指让希琳小姐进去这件事,我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还有呢?」男子声音沉了。
管家顿了一顿,「之前清清小姐要求的东西,我以为无妨,毕竟您不想用的话也可以不……」
「唉,不知道是我太敏感还是怎样,最近总觉得身边的人都很爱装傻啊。」男子迈开步伐朝管家走去,边缓慢逼近,边沉沉说道:「你应该很清楚我在意的,是许清清房里出现了没有经过我同意的东西,不管那是保险套,或是罗希琳。」
来到管家面前站定,男子眼神阴冷的俯视着对方。
「二十八年了,赵伯,你是全程的旁观者,我以为你会理解我……」他弯下腰,刻意的嗅了嗅,「可是这会儿,我怎么好像闻到了背叛的味道?」
强烈的压迫之下,管家却没有低头,只是沉默的平视前方。
男子抬眸,深深望进那对沧桑的瞳孔,轻声说:「你来说说,我是不是又再一次,对人性怀抱不切实际的期待了?」
对方不语。
「说话!」加重语气命令道。
「我只想说……」老管家闭上了眼,「我真的觉得很难过,少爷。」
男子直起身。
眼前人那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看得他难受。他多么希望对方能够为自己说点什么,辩解或道歉都好,至少让他感受到一点点支持或理解,只要足够让他自欺欺人,他愿意再给对方一次机会,结果却是这样。
「转身离去」,对所有人而言似乎都是如此轻而易举。
唯独他始终学不会……
韩澈面无表情的盯着面前的老管家许久。
下定决心后,他握起西裤口袋内的双手,「我给过你机会了……」
闻言,赵伯睁开眼,无声的微笑。
「这是你逼我的。」
※
有人在暗中帮助她。
先前胡乱鬼扯就让她成功弄来保险套的时候,许清清就在怀疑了,这次竟然直接让一个外人进来与她会面,于是她确定了,有人在暗中帮助她。
如果连人都能偷渡进来,那么,只要小心点避开韩澈的监视,要偷渡小小的避孕药,应该能办到的吧……?
『我需要避孕药。』
知道韩澈已经有了未婚妻的当下,许清清便立刻答应了那女子的逃亡计画,并且在两人结束对话从沙发中起身时假意绊到矮桌桌缘,往对方身上摔去之际,细声说出了她的请求。
听到当下,女子脸上闪过一个奇怪的表情。
许清清明白以对方的未婚妻身分,自己这个请求乍听之下很讽刺,但她相信对方一想就会明白这是善意的请託,表示自己没有利用孩子威胁对方地位的想法,也因此她相信那女子会正视这件事。
事情正缓慢却实在的进行着,感到欣慰的同时,有一件事却令许清清隐隐不安——
那女子说,有人付出了代价,是谁?代价是什么?
明知再纠结下去就什么都做不了,她还是无法不自问,是否她的每一小步都会製造出新的牺牲?倘若如此,她该如何继续下去?
如果连哥哥都放弃她,毫无用处的自己是否就乖乖成全大家,留在这里自生自灭就好?她曾经这么想过,反正自从车祸醒来,她也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可是奇怪的是,只要面对韩澈,她就像是被啟动求生本能一般,逃走的欲望强烈得连她自己也匪夷所思。对于韩澈,她是打从心底的抗拒,如果今天换作另一个人,或许她就留下来了也说不定。
大概是因为这个人真的太糟糕了。
只不过这会儿她暂时没有馀裕继续纠结。
许清清从傍晚就开始紧张了。韩澈说了,他今晚会回来,而她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他会是怎么样的他。
目前为止,韩澈对她的一举一动瞭若指掌,那么,他肯定已经知道那位声称是他未婚妻的小姐进来过,甚至很可能连她们的对话内容都一清二楚。
『你还是要自己想办法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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