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齐在唇间弥散而开,昏睡一整夜的精神登时便被唤醒,仿佛干活也有了劲,吃得人甭管是口中还是胃中,都只一个劲觉得熨帖。
一锅糖饼顷刻售罄,新的面胚后来居上,排在后头的人也只能眼巴巴瞧着前头的人大快朵颐。
“只要两文钱一个。”
“现包现卖,又香又甜。”
人声夹杂着火炉烹油的“嗞嗞”声不绝于耳。
天色早已经大亮,小饼也一锅连着一锅,转眼之间就卖空五六锅有余。
人群来来往往,聚了又散。
上工的时辰转眼已然过了个差不多,摊子周围的人也总算是见着了边。
盛着糖饼面剂和糖馅盆碗早已见底,取而代之的,则是架子上收钱的方盒早被铜板密密匝匝得盖上一层。
眼见摊档终于得闲,小老板娘带笑的眉眼这才松了松,停下快要擀出火星子的擀面杖,捏捏发酸的肩头,长长舒开一口气。
她倾一碗清凌凌的水,只想着喝水歇一歇。
然而水还没来及灌到唇边,周遭忽得传来一阵嘈杂动静,路人们的视线纷纷被引到了街头的酒楼门前。
摊档周围的路人也跟着纷纷皱起眉头:“哟,这定是哪里来的官兵吧。”
芫娘顺着路人视线的焦点瞧过去,只见的人群里簇拥着几个身姿劲挺的行伍人,一路高调地往酒楼里头去。
那酒楼的掌柜,自也点头哈腰地站在门前相迎。
白玉巷鱼龙混杂,往常倒也不少见官兵之属。
芫娘也不知这是些什么官差。
只是目所及处,这次的官兵身着绀青色的曳撒,腰上横一条革带,瞧着和往常的倒是格外不同。大抵是因为这群官差的头衔大,故而比县衙里的衙役们都要英朗许多。
但最点眼的,还要数跟在一行人最后的那个。
那小官爷在一行人中看着年纪最小,却生的最是颀长俊朗。
他眼中总透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睥睨散漫,走起路来,更丁点不似前头几个官差那般中规中矩。但饶是如此,装进他那瞧来便矜贵的躯壳里,倒俨然成了一种与生俱来的不羁。
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可却独独挡不住这么一个人。
他眉宇间虽带着几分傲气,但又和香海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差一点也不一样。
他分明跟在官差最末,却反倒像是这一群官差的头儿。
芫娘再香海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她觉得有趣儿,目光便一下子在那小官爷的身上定住了。
只等着一行官差都进了酒楼,外头驻足而观的路人仍尚未离开。
掌柜生怕扰着贵人用饭,直等着他们都进了厢房,这才支使小二们忙不迭将门口的路人纷纷驱散。
如今这莅临酒楼的不是旁人,那是京中来的锦衣卫官差。
能伺候京城的官差一回,是足以侃侃而谈好些年的资本了,故而掌柜是半点也不敢出错。
眼见的官差们才安置妥当,掌柜连忙打了个千毕恭毕敬进门,带人将各类好酒好菜鱼贯奉进屋中。
掌柜长袖善舞,深知京城来的大人们见多识广,寻常的菜色于这些官爷而言都是稀松平常。
故而先前就特地准备了上好的牛舌,令厨师制成了上好的菜色,只欲放作这席面上头的压轴菜。
自有朝以来,耕牛一直是杀不得的,牛肉一直算是稀罕物什。
而近些年朝堂安定贸易繁盛,外头的牛肉源源不断贩进北方,便兴起了吃牛肉的风尚。
如今这牛肉早已成了稀松平常的食材,为着别出心裁,掌柜这才将目光锁定到了牛舌上头。
如此与众不同的菜色,该当得京中官爷们的青眼才是。
眼见菜色上了桌,打头的总旗官草草夹一筷子,忙不迭抬眼望向了一群官差之中年纪最轻的那位,顺势朝着他做出个请的手势:“这牛舌难得。”
“陆小旗也试一试。”
被点名的陆怀熠正坐没坐相地歪在椅子上,闻声才抬眼,瞥向桌上的盘子。
“牛舌?”
掌柜见那领头的总旗官待这位爷格外不同,也不由得打起十二分小心。
“这是今儿新到的牛舌,月前专门吩咐厨房里头准备的,炖了滋味最是鲜美。”
“还请官爷趁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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