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又有什么是永恒的?你此时年少,受家庭、亲情所束缚,所以才格外重感情。”
他的面容之上露出一种复杂至极的神情,似是带着一种看透世间一切的淡然,却又隐约夹杂着羡慕、遗憾在其中。
姚守宁愣了一下,初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欲再看清楚时,陈太微已经别开了脸:
“事实上,到了我这样的时候,这世间一切,已经没有什么情感可以束缚住我。”
他眉眼之间带着淡漠,显然此话出自真心。
“我不觉得。”姚守宁反驳:
“在我看来,人与动物都是命,之所以不同,就是因为我们有情感、有想法。”
她初生牛犊不怕虎,在摸清陈太微底线,知道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杀死自己之后,顿时底气壮了些,此时听他说的话并不赞同,便毫不犹豫反驳:
“我们若是丧失了感情,与国师你口中看不起的妖邪有什么区别?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
“行尸走肉?”陈太微愣了一愣,接着点头笑道:
“你说得也有道理。”
他偏头想了想:
“兴许最初的时候,我也确实心怀情感,师父骤然离世,我受不了这刺激,一怒之下杀灭青峰观满门。初时的时候可能还会怀念,还会想起当初种种,过了几百年,我再回忆当初,心中波澜不惊。”
说完,又补了一句:
“七百年的时光,守宁,我甚至已经记不清我师父长什么样子了啊。”
‘唉。’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但过了一阵之后,陈太微又笑了笑:
“我杀我自己,阴差阳错也算应了无情道中斩脱自身,超脱束缚,与天地同寿、与日月齐并的仙人之境。”
他说得头头是道,但姚守宁心中却隐隐生出了狐疑。
既然陈太微无情道已经修至大成,照他所说,他修为通达天地,行事随心,曾祸害人族的妖邪不能奈他何,人间至尊的帝王亦如他眼中的蝼蚁,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实力强横,与天地同寿,至仙人之境,他还缠着自己结下因果,完成什么心愿呢?
陈太微到底想做什么?她心中生出戒备之意。
此人口口声声说着无情,实则他行事与他话语截然相反。
他说他已经遗忘了明阳子的模样,可他诉说起当年往事的时候,又对曾经明阳子对他的照顾牢记于心。
“国师。”她想不明白这个事,索性直言相问:
“照你所说,你修为通天,寿数无穷,力量非凡,人间帝王都不被你放在眼中,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无情道你也大成,在我看来,你已经是人生赢家。”
少女老老实实的道:
“既然是这样,你还努力做什么呢?”
她疑惑不解:
“我要是你这样,我可太快乐了,天天乐不思蜀呢,谁还愿意再折腾呢?”
姚守宁皱眉看着他,一脸的认真:
“不是我说你啊,你看看,你这几百年来都干了些什么事儿?”她举起手掌,认真的掰着手指头数给陈太微听:
“你这些年来化了几个名字吧?我猜孟青峰是你吧?”
陈太微嘴角微微抽搐,闻言犹豫了片刻,点了下头。
“你蛊惑永安帝修葺神都,你曾给人买命钱,找人铸了五口大鼎,你与妖族勾结,动机未明,你偷走太祖尸身,任他受妖邪亵渎……”
“……”
陈太微的眉梢跳动,听她桩桩件件数自己干过的事,忍无可忍小声提醒她:
“你好大胆子。守宁,你不要忘了,你的命还在我手里捏着呢。”
“没事。”姚守宁摇头,甜甜的笑着看他:
“我们结下因果,事情未完成前,你不会杀我的,你重因果,必不可能逆了因果,对不对?”
“……”陈太微没有吭声。
“除此之外,你还化身国师,蛊惑神启帝,教他炼丹,还追杀我跟世子。”说完,她又想起了一件事:
“哦对了,我在地底龙脉一条通道中,还找到了你画过符的镇路石。”
姚守宁说到这里,心中突生头绪:陈太微既然在地底龙脉之中以大石堵路,必是有想要隐藏的东西。
他当年找人铸了五口大鼎藏于地底之下,他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以往姚守宁好奇心虽重,但她家里有柳氏主持大局,后来家中出事之后,柳并舟又到来,她便懒得思考,大多数时候只依赖于预知之力,一切出谋划策的事全交给外祖父就行。
此时她身陷危机之中,被逼无奈努力想从一团乱麻的线索里找出生路,便真让她发现了一些东西。
据苏妙真所说,神都城的地底龙脉之下,极有可能镇压着狐王被分裂的最大的本体。
表姐的说法已经从数个方面得到了证实,朱世祯当年以皇室血脉镇压狐王肉身,但最终身负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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