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值得你如此惦记,你不会因他入魔,更不可能有七百年后的如今,还心怀执念的你。”
她摇了摇头:
“国师,你想回到过去,不就是因为仍对他老人家的死而不甘心吗?虽然说你自称无心,修了无情道,斩去自身牵绊,可在我看来,你所追求的‘仙’道,分明是要你捡回情感,以圆满自身呢。”
陈太微站立了良久。
他一动不动,清晨的微风吹着他的道袍‘哗哗’作响,他站在那里,背影笔挺,宛如一柄出鞘的长剑,锋利、孤僻,令人不敢亲近。
许久之后,姚守宁站得双腿发软,陈太微才冷冷道:“我没有让你分析我师父的想法,我比你更了解他,我只是想问,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做这样的事?”
姚守宁偷偷捶腿的动作一顿,闻言坚定道:
“我会。”
“我知道你会说这没有意义,可有些东西,是很多人拼尽全力去维护的,我敬重他们,我爱他们,我也愿意拼尽全力,而不去思考你说的那些得失。”
她认真道:
“拜你所赐,三十多年前的应天书局上,我回到了‘过去’,带回了未来的消息。”
“当年的大儒张饶之先生知道自己不久‘必死’,在他老人家声望如日中天时,他坦然离世;河中名门的孙太太知道了自己的爱女将来一生坎坷,在一间小院孤独终老,最终夫离子散,凄苦一生,但在必定的局势面前,她老人家并没有擅自的改变历史,而是承受了痛苦,最终早早离世。”
同样的还有先帝:
“先帝在时,已经猜到大庆未来结局走向,但他老人家并没有以预知之力谋私,而是照着历史的轨迹,在小院之中留下后路,指引我跟世子进入地下龙脉。”
“我的外祖父,年少读书刻苦,一心想要入仕为官,想要使南昭柳氏之名发扬光大,为天下黎民百姓请命,但他在青年时代,已经知道了后来发生的一切,自此隐姓埋名南昭,一生恪守历史的走向,不敢行差踏错。”
陈太微的面容动了动,姚守宁叹息了一声。
所有人齐心协力,为的就是天下苍生,为的就是那一个希望。
“我猜想,这就是当初张祖祖所说的,人和之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种在陈太微眼里所谓的愚蠢之事,才会制造出‘人定胜天’的惊人结局。
“也许是吧。”
陈太微轻轻的道,声音有些低:
“你的话好像给了我一个新的想法。”
他说到这里,转过了身来。
姚守宁本以为自己的话触及到他的过往,兴许会打动他的心灵,使他面容变异。
但此人果然不愧是斩了自身修炼无情道的道士,他神色平静,饶有兴致的道:
“虽然说这些道理我也明白,但旁人长篇大论说来我不爱听,你与我有因果牵扯,我觉得你说的话兴许对我有益。”
“我已经不记得我的心愿,说不准顺着你的思路,能找到我的心结,了却因果呢。”
他说道:
“我的师父确实与你所说的一样,做出了除妖的决定……”
他示意姚守宁往前走,一边将过往说给她听。
后来的事正如历史记载,明阳子以身作缚,收除妖鬼在体内,最终为了彻底消灭邪鬼,不使自己失控牵连无辜,趁着有意识时,使徒弟们杀了自己,神魂连同妖鬼一并消散。
而孟松云得知噩耗,赶回青峰观,屠杀满观师兄弟,又屠了附近相应的村落,剜心入魔,不生不死。
“我的师父在生时很是勤勉老实,他当年跟随他的师父的时候,天分不高,但读道经时从不偷奸耍滑,每日早晚功课一直没停。”
陈太微其实已经失去了情感,说起过往时,从他眼神看得出来他的情绪平静无波,但他仍很是‘应景’的露出微笑的神色,仿佛是在与一个好友缅怀过去。
这种诡异的反差使得姚守宁毛骨悚然,总觉得身旁跟了一个毫无感情的不生不死的‘僵尸’。
“到了后来他继承青峰观了,仍是每日早晚课,寒暑不歇,我幼时问他,如此勤恳是为了什么?”
青峰观早期生活条件艰苦,早晚课的修行许多人难以坚持,尤其在明阳子的师父去世之后,无人监督,他本该放松自身才是。
可他从不偷奸耍滑,每日该做的事半点儿不漏。
幼时的孟青松见师父艰苦,有时心疼便问他。
他说:
“举头三尺有神明。”
“人在做,天在看,道家的功课不是做给旁人看的,纵使他的师父不在了,但神明亦能感应到他的诚心。”
陈太微笑了笑:
“我师父总这样说,我就想要成仙成神。”
“守宁啊,我想要成神,成神之后,想看看我的师父,想看他做功课,想看他向神明表诚心。”
“……”姚守宁没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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