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开了压在稻草之上的女尸。
他双手扒拉着将草堆拉开,一个年约四岁的孩子趴在草堆之中,后背心全是血,一张脸也布满了血污,仅露出一双惶恐不安的大眼睛。
“守宁,我哭不出来,我失去了哭泣的能力。”孟松云说着。
而七百年前,年幼的孩子被孟老汉从稻草之中挖出,重见光明,看到了死不瞑目的母亲,见到了面前蹲着的陌生老者。
屋里狼尸横陈,还有半截被啃咬的尸身。
“哇——”年幼的孩子放声大哭,声音尖利,打破了满村庄的沉静:
“娘,娘,爹——”
孟松云脸上的笑意一滞,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嘴唇紧抿。
孟老汉怜爱的将孩子从草丛之中挖出,欢天喜地:
“没想到,这个村子中竟然还有存活的人,这真是幸运,幸运——”他激动得手足无措,接着看到了地上的尸体。
那女人被翻转过来,她的心口被掏穿一个碗口大的洞,死前瞪大了眼睛,可以从她失去光泽的眼睛里看得出来她的焦虑。
她担忧她的孩子无法逃脱危险,死于妖邪嘴里。
“娘——呜,呜呜,要爹——要娘——”
“好孩子、好孩子,莫哭,莫哭。”
孟老汉手忙脚乱的哄着,原本死寂的村庄之中逐渐多出了其他的声音。
遭受妖邪肆虐之后的村子并没有全员死绝,只是之前大家不敢发出响动,害怕丢了性命。
此时危机已除,有孩子哭泣,村中似是来了强人,大家暂时得以安全,才有人陆续出村,不安的往这边靠近。
“好、好、好。”孟老汉见陆续有人出来,不由大喜:
“看来老汉来得不晚,黄土坝村仍有幸存者呢。”
姚守宁也受这样的气氛所感染,不由面露笑意。
人的本性都是趋吉避难,向往欢乐,伤感于悲剧,她也不例外。
黄土坝村出了事,村里大部分的人都死于妖邪之口,小孩一家也遭了灾厄,父母惨死。
可不幸之中的大幸是,妖邪此时已死,这一家没有灭门,死亡之下有孩子存活,便如老树枯腐,却有嫩芽新生,总归是希望未绝。
对于姚守宁来说,这也是一桩好事。
孩子活了下来,正与历史记载相应对,历史没有被改变,她便多一分存活的机会。
她受到现场气氛影响,双眼微湿,轻轻抽了两下鼻子,却察觉到身侧异常的安静。
姚守宁转头去看孟松云,只见他站得笔挺,如松竹一般,一张俊美的面容全是淡漠,仿佛在看别人的悲欢离合。
她这个外人倒是眼圈红红,鼻尖酸楚,她抹了下眼睛,小声的问:
“五哥,你怎么不说两句呢?”
“说什么?”
孟松云淡淡的问了一声。
“……”姚守宁被他问得一滞。
“你——他,他活了下来,难道不是好事吗?”
“天真。”孟松云微微一笑。
“此时活着,难道你就以为他真的活着吗?”
“什么意思?”姚守宁的泪珠含在眼眶,吸着鼻子问了一句。
她不知道事情哪里出了意外,孟松云这个当事人表现平静,情绪稳定,反倒是她这个外人看得眼泪滚滚,喜极而泣。
“‘他’身上有妖气。”他低声的道:
“就是活下来,父母俱亡,本身就是个不详之人——”
“你胡说些什么!”姚守宁皱眉喝斥,打断了他的话。
好端端满腔感动,被他三言两语及冷淡的态度打得稀碎。
孟松云冷笑:
“难道不是吗?为了救‘他’,父母惨死,父亲甚至死无全尸,这个世道之中,‘他’只是孩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两个成年人有气有力,相互扶持存活机率不是比‘他’更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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