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卡座之间都有半明半暗的过渡。
屋里店面很窄,除却左右两排绿沙发卡座,中间过道一米。店里人却不少,外面还有人在排队,裵文野进去拿了票出来。
他说:“前面还有十六桌人,等吗?”
“好啊。”楸楸无所谓。
在香港就这样,连胡同馆子都要排队,她这几天经历太多,好在这里的客人都有共识一般,吃完了就会迅速离开,让给下一桌客人。
刚好,她还得消消食。
裵文野拿了一张冰室的菜单出来,一张纸,一支铅笔,让她想吃什么就圈出来。
这家冰室叫作‘發財飲冰’,吃的东西没有街面两边的茶餐厅多。
菜单是一张灰黄的纸,顶上一个招牌名,左侧写着:恭喜發財,右侧写着:得閒飲冰。中间一个招牌菠萝油的图,然后就是小吃系列,饮料,米饭,甜品,粉面系列,每个系列的选项都不多。
本店招牌:红豆冰,菠萝油,鸳鸯冰,咸柠七。
楸楸给红豆冰画了个圈,然后转着笔,问他:“你经常来?”
“小时候常来。”裵文野揣着兜说,一双眼睛注视着屋里绿色旋转的吊扇。
“小时候?”楸楸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幻想着这个吊扇会掉下来,在地面钻出一个洞。显然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嗯,很小的时候。”裵文野说。
这对话……不知哪里戳中楸楸的笑点。
她哧了一声,“几岁啊?”
“三四岁的时候吧。”裵文野想了一下,摸出手机来,“那时我老爸跟着阿妈去北京打拼,我留在爷奶身边做留守儿童,我阿爷脾气不好,整日刨马经,隔壁就是跑马场,他五十岁前都不争气,那时还是我太爷当家,太嫲也在。”
“噢!四代同堂了。”楸楸攥着纸张,忘记要做什么,只是跟他对话。
“是啊。”裵文野笑笑说,“后来太爷太嫲去了,我爷才‘长大’,撑起这头家,不过那时他还负责接送我上学。幼稚园。他总不耐烦,脾气暴躁,嫌我走得慢,还要录我走得慢的视频作证据,回家给我奶看。我奶看不下去,又由她接送我上学,我们都不愿意回家,就偷偷跑来这里叹下午茶。”
“你走的是有多慢……”话音刚落,楸楸才想到香港那么多高坡,小孩走得慢很正常,又想起那时裵文野小小一个,背着书包上学堂,一路被他爷爷嫌弃,扑哧一声笑出来。
“找到了。”裵文野看着手机。
“什么?”
“给你看。”裵文野将手机递过来给她看。
俩人站在冰室外,冰室里的暖黄光打在每个人的身上。楸楸不自觉地向他靠过去,望向手机屏幕,想看他会给自己看什么。
一个视频。视频里有个小朋友,长相活像一个小正太,穿一身小衬衫背带裤,白袜子小皮鞋,打了小领带,背着个黑色双肩小书包。
这俨然就是裵文野的小时候,那时候脸骨还没彻底长开,却能看出骨相优越,现在二十几岁,骨相是逐渐立体,等比例长大。
视频点击播放,画质依然高清,不过街道画面解析等等都逐一暴露,这是二十年前的视频,一股年份感扑面而来。
视频里,一道略显沧桑却中气十足的老男人画外音:“行快小小,得唔得?”拖了长音,尽显不耐。
原本在专心走路的小朋友,抬头看了一眼镜头背后,懵懂的眼神瞬间变得生气,大约是苦爷久矣,眉头皱了一下,奶声奶气道:“點解要行快啊?行咁快做乜嘢啊?”每一句话的结尾都带有着小朋友习惯性的尾音上挑俏皮,“你系唔系又想去跑馬场啊?你唔惊阿嫲激气,又嬲你咩?”虽然口头上满是怨念,但他又确实加快步伐,依然念叨着。
阿爷说了一句,小朋友顶回十句,最后还要恐吓一番,用最奶的声音说最狠的话,“你再系咁啊,听日我翻学我唔需要你带啊我翻学!我自己一个人就得!”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他按了暂停,免得重复播报,指着屏幕中的某个路口,“就是这里。我们刚从这里进来,到这里。”
顺着他的话,楸楸去看巷子路口,大马路上依然人来人往,在上下坡都有,路中堵塞着车辆。
二十年前,裵文野艰难地走着这条上坡上学堂。那时人不多,马路上清净,只有他和阿爷在清晨胡胡咧咧。
二十年后,她走过裵文野走过的路。
楸楸感觉有点小神奇,却都没有小裵文野神奇,她敛回视线,再度看着视频里的小朋友。
“你好可爱啊。”她由衷道。
闻言,裵文野手指一顿,默不作声将视频划了出去。
不动声色,不作回应。
“怎么啦,害羞啊?”楸楸抬头,眉眼弯弯地看他。
裵文野收起手机,揣着裤兜,别开脸,“我只是让你看看,没有让你评价的意思。”
“这有什么,”楸楸嘴角微微勾着,特意跑到另一面直视他的双眼,双手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