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瘦了。”邹楠粤看她的腿,“现在还疼不疼啊?”
“真是人老了不中用了,轻轻一摔就成这样,疼倒不怎么疼,我能走了,但你妈不许我下地。”郑暇君倒乐观,笑呵呵的,她望向梁和岑,“岑岑,今天谢谢你接粤粤回来,快进来吃饭。”
“郑奶奶,那我就不客气了,今晚就在你家蹭饭。”梁和岑笑。
郑暇君就喜欢梁和岑大方直爽的性格,她笑意更浓:“千万别客气,就怕你客气。”
不麻烦
郑暇君是个很爱干净的老太太。
她的祖辈曾是地主家庭,尽管后来落魄了,财力一落千丈,但骨子里的教养并未改变。在邹楠粤印象中,外婆永远是讲究的。
郑暇君已经七十岁,年轻的时候,她嫁给了三代贫农出身的丈夫,因为没有钱,地里活多,苦过来的女人到了这把岁数,风霜都刻成皱纹长在脸上。可是不难看出她曾经很美,她的五官形状都生得好,尤其是眉毛和鼻子,就算老了也出彩,皮肤白净,头发成了银丝,却十分茂密,剪成齐耳,梳得一丝不乱。她坐在轮椅上,背却挺得直,仪态很好。
三室一厅的老房子,被外婆打理得井井有条,就连顶上的灯具都是不染灰尘的,光线明亮。
“粤粤,你给岑岑找一双干净的拖鞋。”郑暇君笑着对邹楠粤说,“豪豪的脚大,岑岑能穿。”
豪豪是邹楠粤的表弟,她舅舅的儿子,全名阮晟豪,他比邹楠粤小两岁,前年结了婚,去年冬天有了一个女儿。
郑暇君独居的情况也很具体,其实前些年,她与儿子儿媳还有孙子一起生活,不过豪豪大学毕业后,她拿了点拆迁老本出来——
现在住的房子就是当年享受到了国家建设的红利,以前农村老家土地全都被征用,得到不少补助。
再加上邹楠粤的舅舅舅妈这么多年也有积蓄,就在新城区给豪豪购了一套房。豪豪和他老婆都要上班,两个年轻人白天没时间带娃,主动请爸妈搬过去帮他们。
如果只是这样,郑暇君摔了腿,倒也能抽出一个人回来照顾她,但豪豪的丈母娘已经到了脑癌晚期,生活不能自理,孙媳妇是离异家庭的孩子,她由她妈妈一手抚养长大,这个关键时期,还需要两位长辈搭把手。
同时,在女婿的葬礼上,发生了一些混乱状况。女儿倒能和她讲些知心话,能证实她婆婆骂的那些难听话里,有两分是真实的。文栋发生意外之前,她的确提了离婚的事。
郑暇君记得,那会儿粤粤还不到一岁,阿云过年回娘家,也向她提出要和丈夫离婚,没想到现在粤粤都二十六了,她又旧事重提。对于丈夫的去世,阿云倒看不出几分伤心,只是她在婆家的境地不乐观,大家都因为她之前闹了离婚,对她颇有意见。而外孙女的悲痛是肉眼可见的,平时那么乖巧懂礼的孩子,在灵堂与她的奶奶以及大伯小叔吵起来,郑暇君实在担心她的精神状态,怕她想不开做傻事,干脆趁此机会,将女儿与外孙女都召唤过来,她们都需要换一个地方。
阮贤云这会儿在厨房里盛板栗鸡汤,梁和岑进去洗了手,主动接过:“阮阿姨,交给我来吧。”
梁和岑这样阳光明朗的年轻男孩子,不论谁家的长辈都会喜欢,阮贤云也不例外,她叮嘱他:“你小心,别烫了手。”
阮贤云今年四十八,当邹楠粤和她出现在同一个空间时,即便是陌生人也能凭长相判断出她们是母女关系。她比女儿矮一些,大约一米六出头,身材很瘦,穿着版型利落的深色外套,也不像其他中年妇女那样耳朵脖子和手上都戴金饰,她通身上下,没有任何一种饰品,比起她的妈妈和她的女儿,阮贤云皮肤要黄一些,脸上生着淡淡的斑,是被晒出来的。
邹楠粤也进厨房洗手,她没有作声,沉默地任由冰冷水流淌过指间。
阮贤云看了她一眼,将水龙头拧到热水的方向,问:“你租的房子还没有到期,押金退给你了吗?”
邹楠粤“嗯”了一声,不待水变暖,她就关了水龙头,湿着手取了四个饭碗出来盛饭。
阮贤云依然看着她:“再过三天就是清明节了,我本来以为你会回去给你爸烧了纸再来。”
“你不回去?”邹楠粤反问,又说,“我俩一起。”
“你奶奶……”
阮贤云刚说了三个字,梁和岑再次到厨房,于是她闭了嘴,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餐桌上的气氛还行,话题围绕着梁和岑,他回答外婆的问题十分坦然,在证券公司任职,目前处于单身状态。老太太故意打趣他,说大家还以为他要带个外国媳妇回来,梁和岑也配合地说,他以前的确交往了一个美国女友,不过人家不愿意跟着他来中国,虽然不知他这话有几分真实性,不过由此顺利打开话题,聊了一些他在国外的事情。
邹楠粤倒不怎么开口,吃完饭,她收碗进厨房,按了电灯开关后,厨房里的灯只亮了一下就熄灭,她反复按了两次开关,确认坏了后,抬头看了看集成吊顶,问:“外婆,厨房的灯怎么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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