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宣喝了口茶,没有回自己院中,先去了母亲阮氏的院中请安。阮氏许久未见他,见着儿子风尘仆仆就来了,心中高兴又不免埋怨:“你房中没个贴心人,该换身衣裳都没人提醒你。”
谢宣陪着母亲寒暄叙旧,却有些心不在焉。
阮氏又问:“阿珏在王府过得可还好,听说王妃是个难相处的,她这样的性子不知要受多少委屈,说来这个孩子也是苦命,我这个做姨母的也没给她找个妥帖人家,她却去了琅琊王府,司马家的后院哪是个安稳地方。”
谢宣皱眉,劝了几句,却也没说阮珏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阮氏又道:“你日后多照看着点,我娘家血脉不多,你与她是从小到大的情分。”
谢宣道:“姨表兄妹,亲戚一场,情分这些话母亲就不要提了。”
阮氏擦了擦眼角,连连点头。又与谢宣说起婚事筹备,谢宣不欲多谈,岔开话题,两人叙话半晌,谢宣问叔父谢安可在家。
阮氏摇头道:“你叔父出去了,日落才会归家。你若有事找他也不用急,先回去休息换身衣裳,我派人去找他。”
谢氏是大族,谢宣父亲过世后,便由叔父谢安掌家,谢氏子弟众多,谢宣这辈足有二十余人,谢安这些年不出仕,心力全用在教育谢氏子弟身上。
谢宣从阮氏院中离开,回到自己屋中休息,到了申时,谢安带着侍卫回家。听到谢宣回来的消息,倒是一怔,随后立刻叫人将谢宣唤来。
谢宣进门就给谢安行礼请安。
谢安打量他,见他眉宇间沉稳,暗自点头,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急,连书信都没来一封,难道是广陵的军营出了什么问题”
谢宣跪坐席上,挺直脊背,然后伏身磕了个头。
谢安神色微敛,变得沉肃:“真出了事”
谢宣道:“军营并无事,前些日子有探子混进来,还挑起事,半夜想闯进坞堡杀人,都已经处理了。钱粮军饷有些紧张,有刘道坚看着也出不了大事,我回来并非是为了公务,而是私事。”
谢安道:“家中今年只剩一桩要紧事要办,就是你的婚事,还有什么私事”
谢宣沉声道:“我想退婚。”
谢安刚才见他郑重其事磕头已觉得不妙,听到这一句,他眉心拧起,目光审视地看着谢宣,“羊氏做了什么事,让你要退婚”
他语气平静,谢宣却心中一紧,道:“羊氏并无过错,是我有错。”
谢安道:“联姻是结两家之好,泰山羊氏系出名门,声望极佳,你一句退婚,就要让两家交恶,败坏谢家声誉”
谢宣垂着头道:“请叔父成全。”
谢安脸色骤然一沉,如夹风雪:“成全我看你是昏了头,议亲的时候你没意见,现在快要完婚,倒是想起退婚。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莫不是外面遇着什么人,让你不知所谓,就这样跑回来提退婚”
谢宣抬起头,道:“全是我自己的主意,和他人无关。”
谢安虽是文人,但发起火来仍是吓人,他眼露怒意,“你是什么脾气我清楚,若非遇上什么事不会这样冲动,最好趁现在说清楚,若是事后让我查出来,你自己瞧着办。”
谢宣知道这位叔父向来一语千金,说到做到,他神色踌躇。
谢安冷笑,暗道:还真是外面遇着什么人了。他这位侄儿自幼才华过人,作为长辈都觉得极为省心省力,但没想到如今二十岁,倒闹起脾气来。
“叔父,卫氏女郎可能尚在人间。”谢宣不敢直接暴露卫姌身份,只好含糊道,“当年落水未寻着尸体,我近日听闻有她的消息,正要派人去寻,若是她还活着,我与她的婚事在前,与羊氏的婚事自然不能作数。”
谢宣来的路上就想过,当初卫姌的坟下的是衣冠冢,要让她恢复身份,就要拿当初未寻到尸体为由,然后再进行找补,幸而这两年他也有了自己的人手,可以暗自行事。
谢安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他,“只是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你就要退婚”
“有先有后,这才是道理。”
“我来告诉你什么是道理,”谢安道,“别说如今只是个虚妄的消息,就是卫氏女郎真寻回来,在外丢了两年,卫氏若是知礼,就该来主动退了婚事,免得落人口舌,让两家难堪。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与羊氏早已纳征请期,六礼缺一,这个时候悔婚,两家颜面无存,受天下士族耻笑。你的才华名声全都不要了”
谢宣面红耳赤,浑身的血都似要沸腾起来,他道:“若卫氏女郎仍在,我只愿求她为妻。”
谢安瞪直了眼,没想到说到这个地步,谢宣仍是不死心。
“你吃了什么迷魂汤,卫氏女郎莫非是化成精怪,把你心窍都迷了,说出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谢氏并非只有你一人,我也不觉不允许你犯糊涂把家族声誉搭进去。如今朝堂上风云多变,谢家久在风口浪尖,稍有差错祸患不绝。你要是不管不顾让家族蒙羞,与泰山羊氏反目成仇,你就只管去做。谢家也全当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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