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充斥鼻间的,只剩下海水的咸腥味和墨汁的松烟气息,刚刚那缕栀子花香,似乎只是他的幻觉,再也难寻。
当天晚上,拓印染色后的画幅便被送到了朱聿恒下榻的孤山行宫,画面与水下的雕刻一般无二。
“真是术业有专攻,薛澄光说这画与水下的雕刻复拓得一模一样,大小颜色分毫不差。”卓晏将画铺设在案上,又将一份卷宗放在案头,“这是殿下要的,那个董浪的资料。”
朱聿恒瞥了那幅画一眼后,拿起资料一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董浪,持贵州铜仁府路引。于铜仁府跑船廿载,手下有十二条船和百十个船工。自言父母去世已久,如今按照母亲遗嘱前来杭州府寻找大舅。江湾村渔民彭老五确认为其失散三十余年的外甥……
“如此说来,这个董浪的身份根本没有任何凭据,全靠刚刚认亲的彭老五保举?”
卓晏凑过去看看上面的内容,脸都黑了:“海宁水军究竟有无章法,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居然也能轻易混进下水的队伍?更何况此次出海还由殿下率军,他要是有问题还得了?”
“更何况,贵州铜仁山高路远,若要查证可谓千难万难,一来一去起码要一两个月时间才能确认。”朱聿恒将卷宗丢下,神情冷峻。
卓晏想了想,脸上露出迟疑的神情:“这……若是殿下信得过,或许,可以让绮霞去探查一下?”
话一出口,卓晏便感觉不妥,赶紧改口:“绮霞说过董浪曾是她的恩客,但是她南来北往的客人挺多的,而且她现在身体……”
“可以。”没料到朱聿恒却只略一沉吟,便道,“绮霞与‘他’既然相熟,相处起来必然难以遮掩,露马脚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是。”卓晏应了,心想殿下你从哪儿知道他们相熟啊,绮霞对这种只见过一两次的客人,估计也没太多印象吧?
虽然是教坊出身,但是绮霞接到任务,顿时眼泪都快下来了。
毕竟,她要是那么聪明,能勾引男人能套话,至于现在混得这么惨?
可卓晏说是官府有令,她也只能在杭州教坊旁边的锦乐楼设了酒,请了“董浪”过来,感谢他的相助之恩。
阿南欣然赴约,还给她送了条松香缎的马面裙,绣着艳红海棠花,跟春光一般鲜亮迷人。
绮霞爱得不行,抱着裙子心花怒放,觉得他猥琐的胡子都显得顺眼起来了。
“喜欢吗?喜欢就换上给哥看看。”结果董浪的内心比胡子还猥琐,涎着脸就关了雅间的门,抬手去扒她的衣服。
绮霞赶紧拍开她的手,往后方躲了躲:“讨厌,这是在酒楼里呢!”
“门关好了,酒菜也上好了,没人进来的。”阿南笑嘻嘻地与她打闹,扯她的衣襟,“来嘛,跟哥亲热亲热……唔,栀子花味儿的头油,哥喜欢~对了,你上次不是说金钗丢了?让哥快活了,明天就给你打一支一模一样的。”
“你才打不了一样的呢,那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
旁边雅间里,耳朵贴在木板壁上听着这边动静的卓晏脸上露出嫌弃的神情,低低骂了一句:“恶心!”
只听绮霞还在按着裙角抗拒,那个“董浪”则不知道做了什么,只听得绮霞低低地“啊”了一声,声音低颤:“你……你再这样,我就要叫人了!”
“你叫啊,你叫破喉咙……咦?你身上的月事还没好啊?离上次落水都好几天了。”董浪悻悻的声音传来。
正在考虑要不要过去阻拦的卓晏怔了怔,停下了要踹开门的脚。
那边传来绮霞低低的埋怨声,“董浪”终于放过了她,说:“这可不行,你这身子骨是不是出问题了?别喝酒了,得好好养养,落下病根可不成——小二!”
小二听到召唤赶忙进去,还没来得及询问,两块碎银就先拍到了他的面前:“替我跑一趟,把杭州最有名的妇科圣手请来,这银子是他的出诊费。这另一块是你的跑腿费。”
小二乐不可支,揣好银子跟掌柜的说了一声,撒腿就往清河坊跑去,把保和堂的大夫给请了过来。
老头医术精湛,捋着胡子给绮霞把了脉,皱眉道:“这可不只是癸水过多的症状了,是来了月事后在冷水里泡久了吧?”
绮霞见他一语道破,也只能无奈点头,说:“之前我被诬陷下狱,官府拉我去打板子夹手,后来阿……上头有人下令不许动刑逼供,那些狱卒就趁我来了月事,将我架到水牢里,让我在齐腰的脏水里泡着,逼我诬陷一个相熟的姑娘,说我什么时候招了,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那你在水里泡了多久?”老大夫纵然行医多年,听到如此描述,也不由得面露深切同情。
绮霞流泪摇着头,想起当时情形,神智却已经恍惚,没有了具体的记忆:“我不知道,我当时下身一股股流血,大腿和臀上的伤口又在水中泡烂了,全身的力气只够我靠墙站着,怕我一坐下,就淹死在水里了……好像头顶的铁窗亮了两次又暗了两次,后来卓少爷说我是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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