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绽开了笑容,毫不迟疑地从船上跃下,快步走向他:“阿言,你怎么在这里?”
天都快破晓了,难道他在这里等了一夜?
朱聿恒站在她面前,却别开头看着面前的大海,声音平淡道:“正巧要来处理一些事情。”
依旧是端严的姿态与整肃的面容,可周围的灯光在他的脸颊上洒下浓浓淡淡的晕红色,令他那伪装的淡定消失殆尽。
即使情绪低落,可阿南还是望着他笑了:“我不信。大半夜的,处理什么呀?”
他凝望着她,心道,还能是什么?
她从驿站消失了,而官道陆路上没有搜寻到任何踪迹,他知道她是出海去了——
而且,必定是去了竺星河留驻的那个岛。
而原因,应该便是她从他这边打探了口风,要回去与她的公子商议与朝廷合作之事。
他等了半夜,而她迟迟未曾出现在海面之上。那时他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若她带着竺星河回来,那么,这会是较好的结果。以后他会豁出一切说服祖父,促成他们与朝廷的和解。
若等到天亮她还未回来……或许,再等一两天,她再不出现,则表示所在的这一伙海客,是不可能归顺朝廷了。
既然如此,到时他便会下令,所有船舶集结出海,夷平匪徒乱党占据的那座岛屿。
哪怕要以他的生命为殉,他也要清除掉青莲宗与前朝余孽,不会容忍这山河动荡的因素存在。
只是……
明明已经做好了所有打算,可他望着漆黑的大海,却觉得焦灼与恐惧在啃噬着他的心。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怕阿南真的不回来了,怕自己真的要下达那一道格杀勿论的命令。
他曾失去过、也曾失而复得的阿南;他寄予巨大希望与憧憬的阿南,他真的怕她不回来,就此在大海上化为灰烬。
天色一点一点亮起来,煎熬一分一分堆积。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阿南居然独自一个人回来了。
显然,她没能说服竺星河,可她还是离开她的同伙们,回来了。
他的目光从她散落的湿发上,慢慢移到她苍白无血色的唇上,迟疑片刻,问:“你看起来不太好,怎么了?”
“哦……渤海有点冷。”阿南当然不能对他倾诉自己与公子的事情,便抱着自己的双臂,随口扯道。
朱聿恒身边人手众多,伺候周全,他抬手取了件赤红簇金羽缎斗篷将她拢住,挡住黎明前最寒冷的夜风。
斗篷太长太大,阿南提着它下摆,看着四周通明的火光,问:“你怕黑吗?点这么多灯。”
朱聿恒顿了顿,终于回答:“怕你不熟悉这片海域,在黑暗中寻不到回来的路。”
阿南提着下摆的手停了停,看着面前的他,还有他身后那条铺满灯火的道路,一直不曾掉过的眼泪此时忽然涌了出来。
比公子不愿承诺时更为委屈伤感的一种情绪,如同浪头铺天盖地而来,将她淹没。
她抬起手,仓促地用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掌遮住眼睛,顿了片刻,才低低说:“阿言,我们走吧。”
踏过一级级明亮的台阶,转过一片片明明暗暗的光影,他们并肩向上方巍峨凌虚的蓬莱阁而去。
天边的墨蓝转成鱼肚白,又变成炫目的金红。
阿南在最高处回头望去,渤海之上的浓云已被万道霞光冲破,一轮耀眼的太阳正从碧海之上跃出,给她、给阿言、给整个世界镀上了灿烂金光。
一群人齐聚渤海边,当天下午便在蓬莱阁内碰头,组织商议如何下水的事情。
薛澄光作为本次活动的主要负责人,摊开水兵们测绘的水图,向大家粗略讲解了一遍:“渤海要比东海浅很多,因此潜下去的难度不大,下水人手自然也可以调度更多。不过渤海浑浊,行动起来视野无法像东海那么广,下方水城的范围也更大,因此大家队形务必要紧凑,一定要聚集在核心周围,以免错过指示。”
众人都应了。阿南昨晚一夜没睡,今天补了觉还是有点懒洋洋的:“那得给核心做个标记啊,搞鲜艳点下水。”
薛澄光道:“这个自然。届时你还是负责率领飞绳手,这回下水的人多,共有五十个弩手,已经在水下练了几天飞绳了。我们已经做好了彩标,到时你插标下水,飞绳手们好跟着你行动。”
阿南苦笑:“得,我自作自受,这下插标卖首了。”
“少胡扯这些不吉利的话,大家都要插。”薛澄光说着,看看下方海边的船,说道,“董兄弟,我看你和江小哥挺熟,就请你去向他转述一下今天说的要点。疍民没法上岸,还挺麻烦的。”
等散了会,阿南抄起自己涂抹的纸笔,下到码头一看,绮霞与江白涟正坐在船沿说话。
绮霞兜着一捧林檎,一边啃着一边絮絮叨叨说着些街上琐事。什么街边卖果子的阿婆给的斤两很厚道,对面铺子的布庄老板就很抠之类的。
江白涟则修整着自己鱼钩,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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