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朱聿恒的面前。
上臂与前臂相接处,横亘的狰狞伤口赫然呈现,破开肌肤的两层伤□□叠,触目惊心。
朱聿恒知道,压在底下的伤口是最早挑断手筋的那一道,而上面一层伤口,则是硬生生割开了旧伤,将双手筋络再度续上的痕迹。
“阿琰,傅准在挑断我四肢时,必定在伤口中埋下了什么,所以你一直寻找了许久的,潜伏于你身边引动山河社稷图的那个人……就是我。”
“我知道。”朱聿恒毫不迟疑道,“在玉门关时,我便察觉到了我们的伤病是相连的。”
“所以,你还来救我?”阿南指着自己的伤口,绝望道,“我现在非但不能帮你,甚至……要成为你的祸患了。”
“不许胡说!”朱聿恒抬手覆住她的伤口,紧盯着她道:“在榆木川,我迷失于风雪,而你跳下绝境救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你舍不下我!既然我们彼此心里都有对方,那么阻隔在我们之间的那些东西又有何惧?我会活下去,你的伤会痊愈,我们一定会破除万难,终究在一起!”
他的目光如此灼热,与他的话语一般坚定不移。
阿南却闭上了眼睛,转开了脸,声音也显得僵硬:“嗯,幸好那时救了你,不然这次谁来救我呢……我救你一次,你救我一次,如今就算两不相欠吧。但傅灵焰的阵法,咱们得一起去破解,再怎么说,我也不能就这样抛下你我性命攸关的事,跑回海岛去啊。”
朱聿恒点了一点头,但终究沉默了下来,没有说话。
他终于再度将她留了下来,可,她只是许诺与他并肩面对共同的命运处境而已。
虽然,他豁出性命的艰难跋涉,终于达到了目的,他终于再度拥有了与她并肩奋战的机会。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想贪婪地乞求另外一些什么,还想得到更多的东西——
他曾短暂拥有过的,幽暗火光下那足以刻骨铭心的亲吻。
原来终究已成逝去的幻境,难再奢求,不可碰触。
两人都陷入沉默,任由小舟在风帆的催趁下,向西而去。
阿南望着外面的细雨,心中那个盘旋已久的疑惑终究按捺不住,哑声开口,问他:“阿琰,其实我,其他都可以不介意,但我爹娘……”
她后面的话尚未出口,周围的滚滚波涛忽然被悠长的一声唿哨压过,有快船破水的声音传来。
他们二人下意识转头,看见了江上隐现的黑船。是拙巧阁的人赶上来了。
朱聿恒抬手按住了药性未退的阿南,示意她呆在船舱内不要动。
他取过面具戴上,深深吸气,强迫自己从低落情绪中抽身,尽量冷静地起身走上船头。
后方追击的船只漆黑窄长,速度极快,而撑伞立于船头冷冷盯着他的女子,面容清丽,尤带病容,赫然便是薛滢光。
见朱聿恒现身,她也不示意船停下,足尖在船头一点,当即便落在了他的身侧。
手中伞微微一转,她的目光越过朱聿恒,看向船舱内的阿南,唇角一扬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问:“这么大的雨,南姑娘不忍心让我站在外面淋雨吧?”
说着,也不管他们是否答应,径自便进了船舱,等收了伞回头一看这舱内一无所有的模样,又探头对黑船上喊了一声:“老刘,送个炉子来,冻死了。”
黑船上有人应了一声,随即抱着炉子靠近了船舷。
两船此时在江中并行,相距不过半丈,那个老刘向下看了看,将沉重的炉子在手臂中旋转着推来。
这老刘的臂力与控制力显然极强,正在燃烧的火炉落在斜下方的小船上,被旋转的力道卸去了撞击力,只略跳了跳便站住了,里面的炭火安然无恙,依旧在如常燃烧。
朱聿恒心中微动,因为老刘旋转炉子的力道,令他忽然想起了傅准失踪时,从工部后库顺着窗板滚来的那一个卷轴。
当时傅准为何失踪、下落如何,至今尚未有任何头绪,与这炉子的飞旋应该也并无任何关系。
可不知为何,他就是想到了那一幕怪事。
回头看薛滢光已经解下随身的包袱,将船舱的帘子放下了,里面传来她的声音:“殿下稍候,马上就好。”
朱聿恒给炉子遮着雨,在舱外略等了片刻,便见船帘掀开,阿南已经换了一身干衣服,颜色清雅,只是稍微短窄了些,显然是薛滢光给她带了身自己的衣服。
甚至,薛滢光还将臂环都替她取过来了,阿南倚在舱中调试着,一切完好无损。
朱聿恒将炉子提到船舱内,三人围炉而坐。薛滢光看着朱聿恒的面具,微抬下巴道:“我看就没有必要了吧?遮脸不遮手,殿下这双手谁不过目难忘?”
朱聿恒便取了面具,在火炉上烘了烘手,问:“如今你们阁中主事的那位代阁主,是什么来历?”
薛滢光郁闷道:“不知道。我回到拙巧阁后身体尚不佳,前不久才开始理事,结果傅阁主告诉我,朝廷征召他南下,此去路程迢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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