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丰年起先只以为是什么指控,没想到却是苏水生的医院单子。当看到上面“情绪起伏波动大”、“暂时性面瘫”等字眼后,他本来就黑沉的脸色,一下子直接变得风雨欲来。他狠狠咬住后槽牙,用力到腮帮子都鼓出,这才克制住骂人的冲动。“有什么话,到了公安那,有的是机会说。”说完,旁边跟来的几个人,直接把苏水生几个兄弟全家,都绑在后头的车兜内,这才勉勉强强挤下了。苏家村的人,哪里见过这架势?直到车开走了,苏水生跟着大领导走了,他们便一窝蜂地涌到苏清风跟前来了,话多的大娘都挤在一起,七嘴八舌的。那场面,跟水田里,密密匝匝的鸭子似的。白静在一群老娘们手下,有些捉襟见肘。好在老太太和苏四卫,一人赶一边,跟赶鸭子似的,把人都扇走。“去去去,我儿子刚回来呢。我这个当爹的,都还没好好跟他唠唠,你们这些老娘们还起劲了,一边去一边去。”苏清风听到这话,诧异地看了这爹一眼。真不愧是……二流子啊。这语气,拿捏的稳稳的。好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了,苏清风一手一个大麻袋,提着从省城带回来的宝贝。苏四卫看那东西在儿子手上轻飘飘的,也想要上去帮忙。于是他搭了把手,往上猛地一提,猛地出声:“哎哟!”这袋子都是啥玩意?怎么死沉死沉的?还有!这小子是怎么一路提过来的? 小喇叭广播看老爹这样,苏清风没憋出,一下子笑出声。苏四卫又气又好笑,往他儿子后脑勺招呼了一下。只是在手掌碰到的刹那,那力道又轻的像是一阵风拂过一样。他挑眉,“臭小子,故意看你爹笑话吧?”这一句“臭小子”,仿佛无形之间,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苏清风乐了,“哪能啊。这次我可带回来了不少东西,走走走,咱们回去看。”小老太太走在一边,身边围着村里头的大娘。她们话里话外,都奉承着老太太。像是什么苏清风有了出息,老太太的后福那是享也享不尽之类的话,那是层出不穷。不说别的,就说眼前这两麻袋,沉甸甸的东西,难不成里面没有苏老太太的份?傻子都不信!老太太听着那些奉承话,整个人轻飘飘的,感觉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得意过,这种感觉,跟光宗耀祖比起来,似乎也相差无几了。而带来这一切的,是苏清风。老爷子在旁边倒是没说话,只是跟在孙子和儿子旁边,帮忙托着麻袋,连烟枪都别在一边,来不及抽一口。好容易回了屋,把一群吵吵嚷嚷的七大姑、八大姨给请出去,苏清风总算能透口气了。四十的女人如狼似虎。村里的大娘也不逞多让啊。只不过她们这么起劲,是为了给苏清风牵媒拉线。然而……这些热衷于当媒婆的大娘,通通都被苏老太太赶走了。按老太太的话来说,如今她孙子要工作有工作,要钱票有钱票,个子高,模样俊。就这条件,不说非得是城里的,但也总得长得好,懂道理的。再来个邓小雅,又把她孙子的脑袋给砸了,这可咋办?在这一点上,苏清风居然神奇地和老太太站在统一战线,并且在这个年代,成功抵抗住了催婚的压力。人群呼啦啦散开,屋子里只剩下了老苏家的几房人。盼娣三姐妹忙的不亦乐乎,一会给苏清风倒糖水,一会给他卸包裹。冯素芬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撇撇嘴。丫头片子到底是丫头片子,这还没嫁出去呢,心就偏着外人。
瞧那对苏清风的热乎劲,就算是亲娘也没见她们这么亲近!心里想着,但是当冯素芬看到麻袋里的东西时,她的眼睛嗖一下就亮起来了。连带着脸上也一下子笑开花,“哎唷,要么说清风是咱们老苏家的能人呢。这红布头和蓝布头怕是要花不少票吧?”“还有这罐头,啧啧,我听说省城的黄桃罐头,那是出了名的好,谁家生个小病小灾的,一口黄桃罐头下去,第二天就精精神神。这东西给我娘家小弟用,倒是刚好,他读书费脑,辛苦着呢。”前几句话也就算了,听到最后一句,盼娣几个小丫头的脸色一下子暗下去。就连最懂事的招娣也不例外。这也是她们第一次见到黄桃罐头。她们也不是馋,非得吃罐头,对她们来说,摸摸也好啊。真正让她们揪心的是,为啥每次有好事,娘从来都不念着她们,就一心贴补舅舅呢?苏四卫瞅了一眼这娘们,脸当时就拉下来了。他就是个混不吝的二流子,不需要讲那么多面子。只听得他当场就开口:“冯素芬,你要觉得娘家的大耳刮没吃够,你就再回去,没人拦着你。蠢也不是你这种蠢样的。”“别人是记吃不记打,你是吃屎都没捞着,还一门心思记着打。你这人咋恁欠呢?”苏清风又差点笑出来。这爹确实有点意思。不过苏清风也知道,冯素芬就是二皮脸,真要跟她计较,自己就能气死自己。果不其然,她先是尴尬了一会,过不了多久又惊呼出声。“妈呀,鸡蛋、麦乳精、黄桃罐头也就算了,咋还有肉罐头?娘嘞,这肉罐头看着就香,娘,咱晚上就吃这个吧?”小老太太踮起脚来,就是一巴掌拍下去。“吃吃吃,还吃不死你?你光想着吃,也不替你侄子想想,这么多东西,一趟花费下来,要多少钱和票。”“你是高兴了,半毛钱没花就能吃这些东西。你咋不想想,清风攒这么多钱票,有多不容易?”冯素芬乖乖地低下脑袋,嘴角却是撇撇嘴。能有多不容易?不说苏清风的工资,就他手里握着的赔偿款,就足够他滋滋润润地过日子了。苏清风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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