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风莞尔。自家这个老太太,真是越来越有派头了。 亲家到来,招娣的婚事苏清风身上有伤,老太太可不愿意让他亲自动手。好说歹说一番后,苏清风才放下菜刀,只能站在一边指挥。还真没别说。小老太太年纪虽然有点大了,但是做事那叫一个麻利干净。一老一少待在厨房,没红脸,没吵嚷,和和美美地就把一碗酸菜鱼给做出来了。要知道,老太太平时见到自己儿子,都忍不住数落两句,百般看不顺眼。但偏偏对上苏清风后,她的脸上就差笑出一朵老菊花了。如今入了冬,地里的活不多,再加上老苏家条件也好了,吃一顿午饭,倒也不是不可能。苏清风给了盼娣一颗糖,让她跑到村里,把家里人都喊回家。大嫂向红英,虽然挺着个大肚子,但是还在一边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等到老苏家的人,陆陆续续都到齐的时候,在所有人的翘首以盼下,老太太稳稳地端着一碗酸菜鱼。甚至因为鱼太大,放不下,老太太一狠心,直接做了两碗。一股浓郁的酸辣味,就直接扑面而来。吸饱汤汁后的白萝卜,在鱼汤中沉沉浮浮。一块块嫩白滑溜的鱼肉,在光线下,还泛着微亮的油光。不知道是谁死死盯着鱼肉的同时,肚子也应景地发出一声“咕噜”。酸菜鱼可以说是南方的一道名菜,苏清风自己也尤其爱吃。只是今天在添加辅料的时候,他选择把常吃的冬瓜,换成了萝卜。从药膳的角度考虑,有句话说得好,冬吃萝卜夏吃姜。这几天待在医院,老苏家的人,多多少少都吃了一些进补的东西,这就会形成“内热”。而萝卜甘寒,看似与冬天不符,实则刚好治疗食补引起的内热,还能够起到消积导滞的作用。当然,这话他可没说出来。眼见到这么一大碗酸菜鱼,苏清风这才想到,自己在知青院那边,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顾客。想着也不能白拿人家那么钱票,干脆捞了一小碗酸菜鱼,让招娣送知青院里。苏清风虽然年纪小,辈分低,但是经过之前那档子事,简直快要被家里人供起来。他做事,基本没人会有啥异议。但是苏清风却喜欢把话说明白。他掏出两块钱,放在老太太手里,又把黎景的事情,用春秋笔法,删去不该说的,重新复述了一遍。在他心底,一家子过日子,有啥事就说,有商有量的,这才叫生活。这下子,老太太更加没有意见了。大约过了十来分钟,盼娣回来了。只是她紧绷着小脸,看起来不大高兴,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太太,那老太太脸上长着一个大黑痦子,吊梢眉,三角眼,看上去既精明又不好惹。家里的小老太太看着大黑痦子,当下脸一拉,把筷子啪得一放,表情就沉了下去。与她反应,恰恰相反的是冯素芬。冯素芬又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甚至连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带了点磕巴。“娘?你、你咋过来了?”苗爱花没理她,反而自顾自地迈进大门,抻着脖子,张望饭桌上的菜色,等看到那碗酸菜鱼的时候,她咕咚咽了口口水。这动作做的太夸张,在场的人,只要不眼瞎,都能看清楚。但是除了冯素芬,一群人全当没看见似的。冯素芬动了动嘴巴,但在开口前,下意识地看了看老太太和苏清风,见他们两人神色淡淡,面露为难之色。那句“坐下来吃”,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这一下,苗爱花就炸了。她双手叉着腰,口中唾沫横飞,“啥叫我怎么来了?咋的?老娘还不能来?冯素芬,老娘当年想尽办法,把你嫁进这个福窝窝,你就这么对待你老娘?”“你弟还在家里吃糠咽菜,你吃这些大鱼大肉的时候,心就不会痛吗?丧良心,黑心肝,烂肚肠的玩意儿!要你还有啥用!”“老娘今天过来,还是为了招娣的对象,结果一顿饭都吃不上,算是好心喂了狗!”
说完,苗爱花就想要转身离开。苏家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出声挽留。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就苗爱花那个德行,能把自己的儿子女儿教成这样,她挑选出来的女婿,又会是什么德行?说得难听点,苗爱花跟条狗似的,哪里有肉有骨头,就往哪里钻。这次这么好心帮招娣找对象,说不定也存着捞好处的念头。是故老太太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只是淡淡地夹了一块酸菜。还别说,这酸辣口的,吃起来还真带劲。可惜这招虽然对老太太没用,但是对冯素芬来说,简直就是杀手锏。她还没吃啥,筷子就吧嗒一下,掉在桌上,急冲冲地往外走,拉住苗爱花的手,讨好地笑道:“娘,您这话说的,这不见外嘛。”她回头看了看苏清风的脸,淡淡的,没什么怒色,但同样,也没什么笑意。偏偏就是这样,冯素芬心里才直突突。那句让老娘坐下来,一起吃酸菜鱼的,到了嘴边,但终究没敢说出来。她转而一咬牙,从兜里掏出一叠零零碎碎的毛票,刚挂上了个讨好的笑容,甚至都没来得及数,苗爱花就一把从她手中抢过毛票。一见到钱,苗爱花先是数了数毛票的多少,然后才矜持地点点头,“还算你有心,知道你弟弟读书不容易,还知道贴补他一下。”末了,她又加了一句,“我听说麦乳精那玩意不错,你琢磨琢磨,下次给你弟弟弄来一罐。咱们家,现在就靠你弟撑门户,以后他有出息了,你们姐妹几个脸上有光,腰杆子也能挺直。”麦乳精?那玩意家里确实有,而且还不止一罐。只是……冯素芬心里苦涩。就算有,她能在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送到娘家去吗?见苗爱花三句离不开他弟,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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