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娘当时以为国师夫人是打算借腹生子,可我们却颇有些想不通,国师夫人和国师当时已经生下了两岁的嫡长子,国师府里也没有小妾威胁到夫人的地位,夫人她为什么要找我借腹生子呢?”“直到后来,我怀孕八个月时,国师夫人趁着国师外出回不来的一个晚上假装摔跤早产,我也被她灌了催产药跟她同时生孩子,我才知道夫人她为什么要煞费苦心做这些事。”“原来,她早就红杏出墙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国师的!”“而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国师的亲骨肉一沾酒背后就会出现圣莲图案,她肚子里的孩子既然不是国师的,那么生下来之后只要用酒验身就会被证实那不是国师的种。”“可她又想要生下那个孩子,那怎么办呢?”“于是,她就找上了我,让我来跟她玩一场偷梁换柱的把戏!”“可怜我明明比她晚怀孕一个月,却要因为她而提前被灌催产药,在无尽的痛苦里陪着她一起生孩子……”“我的孩子才不到八个月,又是被催产药催下来的,生下来就瘦瘦弱弱跟个小猫一样,连哭起来都是哼哼着……”“我抱着我可怜的孩子直掉眼泪,我多想多抱他一会儿,可国师夫人让人将她的孩子与我的孩子做了交换,她们拿我母亲和我孩子的性命威胁我,我只能绝望地看着她们将孩子从我怀中抢走,又扔给我一个跟我毫无关系的孩子……”“我的孩子被抢走,我的心都要碎了。”“可我还不能哭喊不能让人瞧见我的异常,因为我和我娘以及我亲生骨肉的命都捏在国师夫人手中,我要是敢乱来,我们三个都会没命。”“哪怕国师 乡下的儿子处境凄惨说到这儿,谭嬷嬷收回视线。时隔多年再次将那些沉重惨痛的往事血淋淋地剖开,她早已经哭红了双眼。她泪眼朦胧地望着郑知恩,才发现,郑知恩的双眼不知何时也已变得通红。她一愣,随后缓缓从凳子上滑跪下来。“这就是我所有的过去。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毕竟是我这个没用的母亲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小小年纪历经了那么多折磨……”她看着郑知恩矮小的模样,心痛哽咽,“我不知道你当年在国师夫人手里经历了些什么,我不知道‘夭折’的你后来是怎么艰难活下来的,我不知道你后来为什么会中毒变成这样,我……”她闭上眼睛落泪,“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我给你赔罪了,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给你赔罪——”说完,她就要给郑知恩磕头。郑知恩扑簌簌掉着眼泪,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却无法蒙蔽他的心。身为人子,他怎么能让自己苦命的母亲给自己下跪磕头?当年的事,这个苦难的母亲也是受害者不是么?他怎么能让毫无过错的母亲给他磕头赔罪?
郑知恩一抹眼泪,飞快跳下凳子来到谭嬷嬷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伸出双臂一把抱住了谭嬷嬷。“不!不要磕头!”他抱紧谭嬷嬷,很想安慰这个命运多舛的母亲。可是,素不相识的陌生感却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只知道,在母亲哭着给他跪下磕头赔罪的一瞬间,他心里的恨,忽然间消失了。他本以为他是被父母抛弃的,如今才知道,他的母亲并没有抛弃他,他只是被坏人抢走了,又被坏人抛弃了。他的亲生母亲是疼爱他的。说不定,连他的亲生父亲都是疼爱他的,只是那个可恨的国师夫人不想抚养他,才将他害死丢到了乱葬岗。幸好老天有眼!幸好他命大!他不止在乱葬岗活过来了,他还在恶毒师父的手底下活下来了,他顽强活到了现在,终于能见到他的亲生母亲,听生母将这些真相原原本本告诉他。他含泪,侧眸看着他的母亲。他想到了昨天。昨天这个可怜的母亲端着酒酿汤圆来试探于他,他以为这是个不怀好意的人,他当时已经动了杀心……若不是碍于景飞鸢摄政王妃的身份,他恐怕已经对这个人下了毒手,抛尸乱葬岗了……想到这儿,郑知恩忽然心口猛地钝痛。痛得他脑袋都跟着胀痛。在脑袋最为胀痛的一瞬间,他恍惚看到了自己冷着脸亲手将利刃捅进这个老人心口的画面……他摇晃了一下脑袋。脑子里的画面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方才只是他自己臆想的幻影。郑知恩握紧拳头,抿紧嘴唇。一定是他心有余悸,才联想了自己杀人的画面,这个老人此刻正好端端的在他面前,他怎么会杀了这个老人呢?总不能是他上辈子杀过这个老人吧?郑知恩摇头将脑子里的念头挥散。他望着母亲,张嘴试了几次,才缓缓说道,“我们,起来说话?”谭嬷嬷含泪望着郑知恩。她想多跪一会儿,她想乞求这孩子的原谅。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忽然意识到,她跪着求原谅岂不是在逼迫这孩子答应原谅她?她最终将所有的话咽下。她握紧郑知恩的胳膊,随着郑知恩一同站起身。站起身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弯腰为郑知恩拍着膝盖上的尘土,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在呵护着她的珍宝。郑知恩僵着身子,低头沉默看着。从未被人善待珍视过的他,觉得此举有点别扭,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温暖。原来,这就是有母亲的感觉吗?刚想到这儿,为他拍完尘土的谭嬷嬷已直起身,又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力道之轻,仿佛一片羽毛轻轻落在了头发上。他一愣,蓦地仰头看着谭嬷嬷。谭嬷嬷被他看得心底一慌,一边僵硬收回手指,一边无措地说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想摸一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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