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她想冷笑一声,或者做出平日里那样高傲不屑的表情,来反驳这离谱的话语,可是看着对方的眼睛,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是谁?”齐贵妃一下子站起身来,抓住阿雅思的衣服,急切地,疯狂地问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凭什么这么说?啊,你说话啊!”阿雅思道:“你的亲生儿子,刚出生的时候,胸口就有一处胎记……现在也在。你如果不信的话,可以找一找当时的产婆,好好地问清楚。” 镜破有片明齐贵妃忘记她是怎么走出这个房门的, 她只记得自己跌跌撞撞,走到门口的时候,还被门槛被绊了一下。阿雅思下意识地上前一步, 但在他快要触碰到齐贵妃的一刻, 又硬生生顿住,仿佛两人之间有着一道无形的屏障。这时, 齐贵妃已经自己扶住墙壁站稳了, 她回过头来, 看着阿雅思, 面色苍白, 失魂落魄, 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是谁?”阿雅思本欲伸出去扶她的手慢慢攥紧,然后一点点背到了身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对着曾经那样深深爱过的人说道:“一个普通侍卫罢了。”齐贵妃恍惚地走出了驿馆,送她来的齐家护卫将她的手臂扶住, 低声道:“娘娘, 咱们的马车在那边。”齐贵妃茫然地转头,朝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马车上的帘子被掀了起来, 齐埘殷切地朝着她看过来。他是齐贵妃事先安排好等在这里的, 本想着, 如果能让齐埘今天就住进驿馆, 他就会安全很多。齐埘这个时候, 只怕正渴望着自己可以立刻恢复达剌王子的身份, 从此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可这一刻, 齐贵妃突然很怕看见他,看见那充满着希望与渴盼的神情。她说:“去给我另外找一辆马车过来。”齐家的护卫没有听懂, 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您说什么?马车不是在那里吗——”他的话突然中断了,因为这个时候,齐贵妃突然转过头来,以一种十分可怖的神情盯着他,一字字地重复道:“我说让你另外找一辆马车!”那名护卫一下子被吓住了,连连点头说:“是,是。”然后飞奔过去找马车。齐贵妃怔怔地坐在马车上,脑子里不断盘旋着刚才的那一幕。那个男人……面目那样陌生,神情却令她感到那样熟悉的男人,诡异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告诉她,兰奕欢才是你的亲生儿子……兰奕欢才是……这怎么可能呢?兰奕欢胸口上是有一块胎记,可她从来不知道,她的亲生儿子也有!大哥没说过,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陪嫁婢女没说过,她的乳娘也没说过!这个世界还是真实的吗?马车在街头急奔,路边的一户户灯火从车窗外被不断抛到身后,她突然很害怕回到宫中面对接下来的一切,可是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供养无量百千诸佛,于诸佛所、植众德本,常为诸佛之所称叹。以慈修身,善入佛慧。通达大智,到于彼岸……”东宫,兰奕臻坐在桌前,一笔一笔抄写着佛经。本来是想以此让自己平心静气,但一个“岸”字写完,最后一竖竟是宛若刀锋,力透纸背,凌厉峭拔之外透出腾腾杀机,令兰奕臻笔势一顿,随即将毛笔搁在了一边。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兰奕臻道:“进来。”他的暗卫静悄悄地走进门来,跪下道:“殿下,东西还有人都送到临华宫去了。但齐贵妃不在。”兰奕臻道:“无妨,早晚会回去。剩下的便不必再管了。”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微一转头,看见一侧墙面悬挂着的宝剑剑鞘上,映出了冷然双目,与肃杀面庞。虽然一直在劝说和宽慰兰奕欢,但这只是因为兰奕臻想让兰奕欢自己心里好受一点罢了,并不代表着他会觉得一切事情都已过去,过往烟消云散。他从来就不是那样宽宏的个性,更何况被伤害的人是兰奕欢。想到兰奕欢曾经的痛苦与委屈,兰奕臻就会生出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什么慈悲为怀,宽容大度……面前的佛经被顺手撕个粉碎,丢在地上。他必定要这些人一个个地偿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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