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程和农研所众人就看秦放鹤:这是他们求我们的!七月,农研所进大型蒸汽翻地机。因体积庞大且沉重,寻常手段无法?运输,故而还是从?北直隶出发,沿直甘铁路运往北方,由距离最近的定北省率先试用?,成效惊人。原本以当今人畜合力,一日最多翻地七、八分?,而以蒸汽耕地机,在北方辽阔无阻碍的大地上,一日就可翻地三十余亩!且又深又好!一切积年的草根、杂物、虫卵俱都翻个底朝天,竟有十二分?彻底。据同行的农研所成员表示,“这也?不算什么?,若时间足够,稍加改进,后面安置木匣,内置种子?,以螺旋把控数目,便可边翻边种,只要人跟在后面埋土即可,岂不美哉?” 节点(一)阿嫖好奇,六月初便董娘一起前往定北省,七月顺利抵达,亲眼见证了大禄朝,或者说人?类历史上县预备县试。彼时十七岁的孔植已是秀才,正在跟乡试较劲,奈何一战不利。其实按照父辈官职,他二人?日后完全可以凭借祖上荫庇而谋取官职,但秦放鹤和孔姿清的想?法非常一致:别人?给的和自己挣的,终究不同。真正下?场考试之后才会明白,莫说连中六元,就?是小三元,也万分?艰难。科举本为官场,一旦身处其中,需要较量的就?不仅仅是学问,天赋、出身、家世、见闻,政局动荡、党派之争,甚至是天气、运气,缺一不可。为官者,从来就?不是谁书读得好,就?一定能做得好的。小树苗不去外面摔摔打打,永远也经不起风雨。两个?小伙子碰头后,一并前往养育了秦放鹤的白云村,在那里,他们见到了大禄很少见的女村长。那是一位非常强壮能干的长辈,听说因儿时跟秦放鹤念过书,远比寻常百姓眼界开阔、有胆识,前些年第?一个?响应号召带领村民种玉米、修水渠,如今的白云村俨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富裕之地。八月,孔老爷子去世,临终前留有遗言,希望儿孙以国?事为重,效仿昔年卢阁老云云。孔姿清之父闻讯后悲痛不已,坚持丁忧,返乡守孝。一来父亲去世,当儿子的无故不守孝,于礼不合;二来,他的职位远不如儿子来得要紧,他等一等无妨,可孔姿清却?不行。如今他先把姿态摆起来,能做的都做了,孔姿清那边就?能有个?缓冲。奈何孔姿清自小与祖父一起长大,感情?颇深,虽远在定字五省,又身负重任,仍决定回乡奔丧。但毕竟正值用人?之际,朝廷各处缺口甚大,天元帝对他与卢实一视同仁,也只给了六个?月假期。孔植乃三代?之后,按例只需守孝一年即可,倒是不耽搁科举。接到消息后,秦放鹤也是一声长叹。终究敌不过岁月,这些长辈也要陆续离去了。天元四十八年秋末冬初,八十岁的董春病了一场,愈后大感精力不济,遂于十一月初八上书,求乞骸骨,满朝皆惊,天元帝不允。腊月,董春再乞,天元帝亲自来见,不觉泪下?,“如今北方五省百废待举,倭国?、交趾仍在,东南诸岛国?蠢蠢欲动,蕴生徒留朕一人?乎?”做出这个?决定,董春何尝不痛心,“陛下?知?遇之恩,虽万死难报,然臣毕竟老迈……”外人?不知?道,他的手,已经开始抖了,胸口也时时钝痛。有时与人?议事,倦意便会毫无征兆地袭来。他仍有进取之心,奈何岁月无情?,这副躯壳,已然要掉队了。董春对天元帝含泪叹道:“陛下?,如今老臣一日也只得两餐,连半碗饭都吃不下?啦。”食少事烦,其能久乎?如此疲累,可胃口却?日益衰败,非长久之相也!天元帝何尝没有这种感觉?不觉唏嘘。“蕴生啊,再帮朕两年吧!”
天元四十八年腊月,天元帝下?了本年最后一道旨意,以杜宇威为吏部?尚书,秦放鹤为工部?尚书,入内阁。这一年,秦放鹤年仅三十六岁。自他横空出世以来,创造了太多第?一、史上最年轻,以至于现在不是第?一、最年轻,众人?反而会觉得奇怪。秦放鹤是史上第?一个?六元,地方上立过大功,中央刷够资历,工部?侍郎的位子上一坐十年,未有一丝疏漏,若非年纪压着?,早该升了!他从不独断专行,也不徇私枉法,甚至热衷于分?功……此番入阁,名正而言顺。若在之前,董春势力正盛,朝廷绝不会允许董门同期再出第?二位阁老,任凭他天纵奇才也只好徒叹奈何。但眼下?,董春随时可能退位,内阁众人?却?俱都年迈,下?一代?可接续者寥寥无几,颇有青黄不接之相,暗藏隐患。所以必须赶在隐患浮出水面之前培养好接班人?,提前消除风险。几家欢喜几家愁,秦放鹤上位,杜宇威轮换,之前那位顶替杨昭出任吏部?尚书的仁兄,却?在短短数月后被复降为礼部?左侍郎,而原来的吏部?左侍郎升右侍郎,右侍郎则调往工部?,任左侍郎。天元帝对此人?的评判是:无前瞻、少全局,小事冒进,大事踟蹰,可为卒为将,不可为帅。他得知?后如遭雷击,暗自懊恼,经此一役,算是彻底打破幻想?,绝了入阁的可能。一步之遥啊!接到入阁的旨意时,秦放鹤心头一片宁静。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列沿着?既定轨道行驶已久的车,终于徐徐进站,按原计划停在了既定的泊位。本该如此。正该如此。若非要说圆满,倒也未必。新?官袍入手的瞬间,秦放鹤便窥见了心底一丝缺憾。“备车。”大雪未止,碎琼满地,汪淙亲自在二门口迎接,看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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