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自小在宅院中生活,是最会察言观色的,断不可能看错。又回想起言老夫人这几日的病症,纠结几下,映月还是悄悄把言曦拉到一旁,极小声道,三小姐,待会儿进去可要注意些,老夫人虽说好些了,却还是好得不利索。好。言曦点头,小心打量着映月,看出了映月的几分不寻常。目光转了转,言曦还是小声开口,映月姐姐,可是有不对。也没什么不对,只是这几日老夫人有些怪。小心翼翼观察言曦的神色,见她没有任何不悦,映月才大着胆子,又道,老夫人一向是爱干净的,可这几日除了不再沐浴,连擦身都不让。三小姐,并非我胡说,若是凑得近了,还,还有些臭味说着,映月神情更加忐忑,言曦安抚了她两句,追问,那张大夫可来看过?来过,老夫人很配合张大夫诊脉,除了胃口差些,张大夫言,老夫人的病确实好了许多。映月应着,目光又有些复杂,三小姐,还是多留意些。老夫人一向疼爱你,如今老夫人病着,若有不对,还望你想想法子。这几乎是求助了,言曦诧异,父亲呢?他可来看看过祖母?老夫人一病,老爷就来了,只是,隔日老爷也病了听着映月絮絮叨叨说着,言曦也明白始末,家里的主子,除了消失的二姨太,其他的都病了,就连四姨太也是。现下,言家能拿主意的正经主子,就只有她了。这真是要团灭的节奏啊,言曦有种不详的预感。而一开始映月没和她说明情况,自是怕吓到她,要是她也病了,那真是没有拿主意的人了。不过,想起l在沈家看到的言泽,言曦又觉得,言家的情况或许也还没这么糟糕。正思索着,屋里传来响动,是床榻嘎吱声,言曦回了神,正想询问,言老夫人低哑的声音即传来,曦曦,可是你回来了?是,祖母,我回来了。言曦应着,却觉言老夫人的声音不太对劲,似乎低哑得厉害了,像是淬了冷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的。明明该是暖心的话,却听得言曦打了个寒颤。 寂静深宅(二十)
不只是言曦, 就连映月听着老夫人的话都觉不对,她看向言曦,极小声道, 三小姐既然祖母醒了, 我就进去探望一二。言曦朝映月微微点头,算是安慰了。留季昭在门外守着, 言曦直接推门而入,才踏入屋中就有浓烈腥臭味传来, 刺得言曦鼻子生疼。屋内光线很暗,言曦开了灯,寻着低沉的喘气声,她往床榻看去。窗帘被放下,隐约见个模糊的身影。剧烈咳嗽声传来, 言老夫人的声音低沉,夹杂着极大的喘气声, 如能随时断掉一般, 曦曦, 快过来。祖母可好些了。关切问着话, 慢步向老夫人靠近,言曦又悄悄打量四周,心生警惕。靠近, 她隐隐闻到腐臭味, 像是新鲜的肉放了许久, 这会儿已坏掉。来到床榻边,几道嘎吱声传来, 床榻响动,隔着床帘, 言曦见老夫人已挣扎坐起。这腥臭与腐臭味远比映月所说要浓得多,无奈,言曦只能用嘴呼吸。她缓缓拉开床帘,好在没看到想象中的恐怖场景,只有面色惨白的言老夫人。不止面色惨白,老夫人目光浑浊,明明才两日没见,可言老夫人就衰老许多,就连鬓间白发都多了不少。更奇怪的是,初夏时分,天气已是热得厉害,正常人或是着短衫,或是着轻薄的长衫,而老夫人却穿着厚绸布长衫。扣子系到最顶,像是冷极了。房中不通风,言曦坐着有些热,说了几句体己话后,她小声询问,祖母,可觉热?尚可。应着,言老夫人忽的伸手,抓住言曦,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个慈爱却有些渗人的笑容,曦曦可是奇怪,为何在初夏时节,祖母还要着长衫?余光瞥向被言老夫人抓住的胳膊,带着湿热和黏稠,让言曦倍感不适。忍了忍,这才没拨开放在她胳膊上的手,她顺着问,为何?因为你啊。猛地收紧手上的力道,言老夫人死死盯着言曦,用极其凶狠的语气,却带着几分哀求,你说,这些年,我们言家待你如何?没立即回答,搜索着接收到的记忆,有了结论,言曦才道,是好的。是啊,是好的,好到都越过了言家自己的子孙。声音带着颤音,言老夫人忽然提高音量,可饶是如此,为何她就不能放过言家?非得要置我们言家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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