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又收回,道:“受凉了。”奚昭愣了瞬,很快便明白了——她昨天在地牢待的时间太久,那里头又冷又潮,惹得她头昏脑涨。昨晚回来后,月郤就让秋木请医师来看过,医师说是着了凉,还给她开了些药。原来是在关心她。奚昭眨了下眼睫,退回房间。施白树便又站回门前。奚昭靠着门边,看向她两条辫子上系着的铃铛。“你辫子上的铃铛不会响吗?”风吹得这般大,却没听见声响。“嗯。”“瞧着很漂亮——诶!你做什么!只是觉得好看,不是让你割下来!把刀收回去吧,真的,真的,系在你辫子上就很好看了。对,把刀收回去。”按下她握着刀柄的手,奚昭余惊未消。方才只是夸了句好看,她竟就把刀抽出来了。行动力是不是高得有点离谱了啊!而哪怕收回刀了,施白树的视线也还落在她脸上。像在判断她是否真的不想要。奚昭又道:“我若要什么东西,会直接说的。”“嗯。”施白树垂下手。也是这时,月郤回来了。神情间见着恼意,不过一进院门,便又压了回去。“绥绥,”他扬起笑,问她,“那莲花瓣儿吃了么?”奚昭点头。“有无什么不适?”月郤拉着她往房里走,“方才出去见了个人,但我想着你以前没吃过那莲花瓣,还是得回来看看。”“没有,气脉也通畅了许多。”一进房间,奚昭便拉住他的手,另一手握在他腕上。“阿兄……你明天会来看我么?”对上那眸子,月郤隐觉面上有些发烫。他定定看着她,道:“绥绥若想见阿兄,自是随时都能过来。”他过来这趟专是为了确定她吃那莲花瓣不会有事,没待多久就说要走。等他走后,奚昭放下了卧房和偏室之间的房帘,关好窗户,又在门窗上贴了好几道止音符。然后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是枚小型的留影珠。刚刚他出去之前,趁着拉手的空当卡进他护腕里的。方才鹤童来叫他时,看他神情就知道多半是月楚临回来了。奚昭打量着那枚还没眼珠子一半大的留影珠,轻轻捏碎——半空中渐渐浮现出一片空地的景象。随着月郤走动,景象也在不断变化。还有鹤童在身后说话:“小公子,千万要冷静……”没过多久,景象就不再变动。应是月郤停下了。随后是月楚临的声音——“阿郤?”奚昭眼皮一抬,仔细盯着画面。没有人影。不过能听见声音也够了。她仔细听着二人的对话,原本没留心画面,只专注听着声音。直到她看见什么东西。这是什么?
留影珠透出的镜面上,映着月楚临和月郤两人的影子。她虽看不见他俩,但从两人说话时影子的变动来看,也瞧得出月郤的影子在左,月楚临的影子在右。由于太阳西斜,两人的人影都被拉得变形——这确然正常。可有那么两三回,她竟看见月楚临的影子在动。并非是随他说话或做什么动作而出现的变化。而更为诡异——就像是一锅沸水里冒出的气泡在不断破裂,那影子的边沿也在扭曲变形。鼓出小幅度的气泡,随后破开,再溢散出淡淡的黑雾。不是。奚昭一下站了起来,凑上前仔细盯着投放在镜面上的影子。这人是要炸了吗这?! (二更)奚昭还没想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见月楚临的影子拿出了把匕首,似是想要刺向月郤的影子。不过还没来得及动手,月楚临便说要走。影子也一并消失在画面中。直到所有景象消失, 奚昭都没再动一下。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看错了吗?不可能。这念头刚冒出来, 就被她压了下去。她看得清清楚楚, 月楚临的影子出现了异样的变化。月楚临本人应当察觉了, 不然不会在影子拿出匕首时说要走。影子……好似在哪里碰到过类似的事。影子……影子……奚昭望着窗外。隔着窄窗, 她看见外面已天气大变。最后一抹光亮也被乌云盖去,有闷雷作响。在天际开始落雨的瞬间, 她眼眸稍动。想起来了。在第一回 遇着月问星时, 她想走, 却没法动。那时月问星说过, 是月家秘法——可以控制影子, 甚而借此控制影子的本体。会和这事有关么?夜间开始落雨。淅淅沥沥的声响中, 施白树双手环胸, 靠着门闭目养神。突地, 系在辫子上的银铃颤动出清脆声音。她倏然睁眼,同时抽出腰后双刀。下一瞬,便有道鬼影出现在院子里。近乎透明的身躯融在这暗沉沉的夜里, 并不明显。那鬼魄还打着把伞,伞面倾斜, 露出一点惨白的脸。认出那鬼魂是月家早已离世的小姐,施白树垂手, 但并未收刀, 也没有让开的意思。月问星也瞧见了她, 瞳仁一瞬紧缩。生硬的笑也僵在了脸上,她死死盯着门口的人, 幽幽开口:“你是谁?”施白树冷着张脸,没应声。唯有辫上的铃铛还在轻微作响,似是蝉翼振动。月问星望了眼窗户——里头燃着影绰烛火,奚昭应当还没睡。她攥紧伞柄,又看向施白树。“你——”“吱呀——”一声,门突然开了。奚昭从里探出脑袋,看见月问星后,她对施白树道:“让她进来吧,我和她认识的——你也可以回去歇着了,我……我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习惯外面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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