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刷子扔在地上,右手轻松拎起木桶,意味不明的眸光看向她,抬起了桶,目的不言而喻。陆南星只好后退几步,看着他左手轻巧一勾,蔻裙四儿尔二伍九伊丝企整理之后上传欢迎来玩桶中的水呈扇形泼在了马儿身上,瞬间将残留在马毛上的脏东西全部冲了下去。只不过,她可不是轻易就能被打发的,往前走了几步,抱臂打量着他,继续追问道:“以你的身手,想要制服他,根本不用飞过去那一刀。”萧六拎着桶,垂眸道:“留着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日后还是一刀解决。杀了他,让百姓们见到表姑娘和大帅公正无私的一面,这人的命也算有了价值。”陆南星听了他的话,竟无言以对。这才看到他眉棱骨旁有道很深的刀疤,发间的汗滴顺着刀疤的沟壑,沿着他如刀削斧凿的脸颊流下来,此刻他虽侍立静默,周身却散发着野性难驯的不羁。念及前身对他多有羞辱,陆南星能屈能伸地向他拱手道:“以往是我过于娇纵且目中无人,对你做出很多过分的事,我向你道歉。”并拿出绛官塔链里的紫金鞭,递给了他。萧六的目光盯着她手中的鞭子,良久后,拱了拱手,“表姑娘前来,若有差事尽快吩咐。天色已晚,要关城门了。”阿硕见他并不打算接姑娘手里的鞭子,本想上前骂他不知好歹,又觉得他敢接就先打死他……摇摆不定间在后头看得直运气。许招娣早被这男人身上危险的气息吓得一个劲儿的往阿硕身后躲,只是好奇地探出个头悄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陆南星这招本来就是以退为进,知道他无论出于何种打算,都不会抢过鞭子抽她一顿。也知晓,他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既往不咎。只得将鞭子收起,说道:“既然你不愿意,那便记着,下次你想到怎样让我还这笔账,随时说便是。眼下的确有个人,需要你驾车将其接来。此人是姓周的妇人,住在柳条巷第三户人家。”萧六拱了拱手算是应喏,转身就去套马车。阿硕刚要上前说“等等我”,却被陆南星拽了拽衣袖,目光示意她不用说话。三人回到屋内,阿硕忍不住问道:“姑娘,你为何不让我跟着?周娘子见到他这张恐怖的脸,非得吓死不可。”
许招娣想起爹爹说北方结冰能把人冻成冰坨,赶忙加了一句,“周娘子怕是得冻成冰坨。”陆南星见她们两个一唱一和,无奈地笑着叹气道:“过会子见到周娘子,你们可以悄悄儿问问。”这正是她想要各方面观察此人的缘由。若阿硕也跟着,那便没意思了。“姑娘,你还笑?!”阿硕不满地哼道:“以往姑娘的性子,哪有向人道歉的时候。方才你那般诚恳的认错,奴婢听了心里就难受。”这件事许招娣和她有着不同的看法,想起人群中对姑娘的议论,忙道:“奴听到一句话,叫什么,”学着那位老者的口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应是知道错了改正就是好人。”陆南星赞许地看了招娣一眼,目光落在阿硕脸上,“这方面,你的观念还不如咱们小招娣。若他是个可用之才,我道歉又不损失什么,还能有机会获得原谅,何乐而不为?再者说,我以前本就做的不对,不若趁这个机会低姿态重新做人,日后还能像招娣所说那样,换来一个知错能改的评价。”许招娣崇拜的目光看向她,“姑娘懂得真多,讲的又很清楚。只是奴婢不懂,彼时奴婢爹爹误会了阿娘,却始终不肯认错。阿娘却说,要给男人留面子。为何女人要顾及男人的面子,男人却从未想过要向女人道歉?”陆南星深拉过她的手,温声道:“你阿娘说这番话,是敬重你爹爹,忍忍便能换来家中和睦,是一种自我牺牲。往深了说,却是千百年来女人被世俗礼法閫于内宅,逐渐形成的道德标准——那便是以夫为天。历经唐宋,女子的地位相较之历朝有了提高,这才有了自主和离的权利。以及夫逝子遗,财产继承唯家妻。即便再嫁,亦能被世人接受。如今被蛮人统治了百年,社会风气又被打回原形,这是当政者的过失,却要让万千女性承受这般苦楚。所以咱们不为谁能高看女人一眼,为的是能自由的活着。”许招娣喃喃道:“能自由的活着……”陆南星见她的目光充满了向往,抿了抿唇道:“这并非一朝一夕的事,且我也并不能确定就真的能实现。”人生总是机会伴随着危机,犹如她挖了三年密道,却失算那些挖地道的太监先她逃跑,将蜡油滴的满地都是,她才会不慎滑倒,死在了洞口处。但并不能因此就没有了目标,若不是当初想着终有一日能重获自由与外祖母相见,她又怎会熬过宫中漫长的五载。她又坚定地加了句,“但人要有对未来的期待和目标。”当看到阿硕红着眼眶却目光灼灼又不敢置信的目光时,又有些懊悔不知不觉说的有些多。但阿硕心里想的,却是她终于相信并且确定:姑娘这辈子是不会嫁给阎少康了。长久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犹如小命儿得到了保障那般,她有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陆南星被阿硕直勾勾的目光看的发毛,推了推她,“我有些饥饿,去瞧瞧厨房有没有好吃的。”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