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有人看到了他,众人视线纷纷转移到他身上。“你们跟我去马场。”一个圆圆胖胖的战士往前迈了两步,又被杨庆麟拽了回来,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吴高见萧六走在最先,对身后的窃窃私语声不为所动。他又偷偷看了眼身前的杨庆麟,总觉得这帮人过会子会生出幺蛾子。萧六进入马场后发现果不其然,这批马的种类参差不齐,大多为本土马且瘦弱,只有二十匹女真马,已被驯养成上等里的下等。他带着几名士兵,将所有马匹的马鞍、嚼子粗略检查了一遍,大多数都坏掉或缺了配件。汉人对马的珍惜程度,远远低于金人。南方水草地居多,并不妨碍将马养的膘肥体壮。只是汉人大多认为,马吃草料即可,并不需要按时去放牧,对于掌控饥饿、劳累的尺度以及训练马儿奔跑追逐的能力,进退动作熟练更是没有金人训练有素。他给其中二十名士兵分别选了十匹马。每十匹里,都分别有上中下三等马。告知他们每日按时带着马去水草地放牧。又将早已勘察过的水草区域,告诉了他们方位。并道:“每日若不及时放牧和发放草料,以军法处置。”其中一名杨庆麟的手下,闻言不服道:“咱大营里有的是粮草,又何必费那个周折将马整到那么远的地方喂食?”萧六耐着性子解答,“水草和嫩枝里有很多饲料中没有的营养,能降低马儿患病的风险。”“属下一人负责十匹马,待全部放完牧,一日恐怕都不够。”“哪里有充足的水草之地……”众人皆议论纷纷,认为这般费事,太过于劳累。“先听我说。”杨庆麟拍了拍手里的弓箭,梗着脖子说道:“萧六,我知道你在校场和人比试肉搏,那只是步兵必备的技能之一罢了。”他拿着弓指了指身后的士兵们,“就你这点鉴马的本事,怕是日后拿兄弟们的性命别在你的□□里,我第一个不同意!不若比试比试,也让兄弟们心服口服才是。”萧六嘴角微牵,淡声道:“你想比什么?”
杨庆麟听到他被破格提拔为总兵官时,气到七窍冒烟。他骂了半晌阎少康的人,骂阎家军没个能耐,竟然让个马夫给压了气焰。立刻找王八耻将萧六的背景调查个底儿掉,一听他平日里也跟着大伙儿饮酒赌博,便想了一宿,准备今儿当众拿出看家本领,让他当众出丑,也好消一消自心中的怒气。眼瞧着他这般狂妄应战,更加激起心中火气,对着身后喝道:“拿弓来。”又指了指一百步外的马厩柱子,又命人将一块马粪拍在上面,“大帅要求五十步□□中,我让你十步,如何?”杨庆麟不等萧六回复,拿起弓箭往前走了四十步停下,右臂稳弓,左臂缓缓拉弓,屏住呼吸出箭利索,只听到查验成绩的士兵高举手臂,大喊道:“杨头正中。”在士兵们的欢呼中,萧六接过士兵递过来的弓箭,双臂拉弓开如满月,他微眯了眯眼,顷刻间松开了手指,箭如流星般竟然飞了一个弧度,也插进了杨庆麟的箭头中。“萧……头儿,正中。”众人不信那般纷纷仰脖看向柱子,只有杨庆麟发现他萧六始终站在原地,也就是说自己差了他四十步的距离。有些士兵仍旧为杨庆麟打抱不平,上前说道:“杨头骑马射箭,也是首屈一指。”杨庆麟听了,命人找来草靶,“我相信,既然咱们萧总兵官射箭本事不赖,移动射靶骑术一定更强。这次仍旧我先来,献丑了。”事已至此,他就是想探探萧六的底子。众人连忙叫好,五名杨庆麟的手下主动站出来,将草靶举在头顶。杨庆麟一个漂亮的飞身上了马。“驾……”他单手持缰绳,先引着马儿在场地上绕了一圈,加速后,倏然间双腿猛地一夹,在电光火石间,箭矢已然牢牢钉在靶心。剩下四个士兵,不由自主地往相反地方向后退。他照常加速横向返回,单手摁住马身,整个人轻盈起跃双脚站立在马背上,左右臂迅速开弓搭箭,射向最高个子士兵高举的靶心。随后又从身后拿出三只箭,右手快速拨弹出箭,替换箭矢出箭一气呵成。最后,他微微扭动腰身,修长结实的双腿一抬,呈坐姿骑马的同时,右手上最后一根箭矢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了出去,将最后一名士兵的靶心射穿。“好功夫。”萧六一拉缰绳,利落地飞身上马,只道:“你们不是说找不到放牧的地界么,跟我来,违者军令伺候。”只见他双指放在口中,吹了一声时高时低的口哨,“驾”地一声,胯|下的黑马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待冲到围栏前四蹄腾空。萧六在它腾跃的时候双腿用力夹马肚子的同时,身子前倾伏在马背上,在空中腾跃后平稳落地。说来也怪,他身后的杨庆麟等人还未来得及上马,就见整个马场里的几百匹马儿乖顺地跟着头马,霎时犹如地震那般,一同冲向马厩的围栏,引起昏天黑地的烟尘。而有的士兵胯|下的马由于被拉着缰绳,抬着前腿焦急地嘶鸣不已。杨庆麟等人在烟雾中,看着前方玄衣的身影像是与他驾驭的黑马融为了一体,在辉扬的尘土中,矫健飞驰地远远甩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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