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星干笑两声,拱手道:“齐将军谬赞,晚辈姓陆,名南星,被大帅收为义女。”她指着齐大胜身后方向的一小股烟尘,“义兄被父亲派出去办差,想必听到消息后快马加鞭赶来为您接风。”齐大胜定睛一瞧,眼前的少年郎身材高挑纤细,肤色白皙,虽未施脂粉却看上去双目如星,观之令人难忘。他习惯性想收为姨太太,刚好能和阎兴邦攀上亲戚。这个念头还未成型,就被身边的师爷提醒道:“这位就是大公子的未婚妻罢,不知何时能吃上阎陆两家的喜酒?”陆南星早就从白束那儿听闻齐大胜的爱好——打仗到每一处便收一房姨太太,目前跟着他的号称九姨太。闻言也不着急辩解,只道:“大敌当前,击败金贼要紧。”“齐将军,少康来迟一步。”阎少康气喘吁吁地下马,只匆匆看了眼父帅,便不敢再看,继续笑着拱手道:“愚弟已命人将九嫂也接了来,今日为咱齐家军接风,怎能让九嫂独自在帐篷里凑合。”“好说好说,办差要紧。”齐大胜见到阎少康后,与他双手交握,互相拍了拍手臂以示亲热,“既然弟妇也在,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否则咱大老爷们在一起吃酒,娘们怎配上桌。”说罢二人哈哈大笑,心里却想着,此人配陆小娘子可真是暴殄天物。阎兴邦伸臂向内让道:“如此,还请齐将军入内吃酒畅谈,弟兄们也都不要拘谨,就像是来到兄弟家中做客。另外,将库里好酒也送往西营给不能来的将士们分一分,共同庆祝。”他手下也赶忙附和。只是王广全听了阎兴邦假大方,心中不由得肉疼起来,却又不便说什么,只得静观其变。齐大胜此次带来参加酒宴的只是他麾下几十名大大小小的将领,大家共同往早已摆好桌凳的校场上走去。趁着天气越来越暖,伙头营找人猎杀了几十头羊,正烤的差不多了。众人还未走至跟前,就闻到了令人垂涎欲滴的肉香夹杂着孜然等香料的香气,令人恨不得立刻坐下大快朵颐。齐大胜的军队早就节粮缩食长达月余,麾下将士闻到这个味儿此刻便是饱餐一顿立刻阵亡,也甘愿。更何况,他们还看见了每个案桌旁均摆满了散发出诱人香气的酒坛。最开始,齐家军中还有人反对投靠阎兴邦,吵嚷着何必助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如今看到这场面,摸着空空如也的肚皮,再也没有人义愤填膺地说着不管饱的话,在阎家军前头“遮风挡雨”地成为金军的目标。
此时齐家军人的算计,还有几个人也想到了。萧六也是饿过肚子,且见识过金军“祛薛”,汉话译为“宿卫”的人。眼下这只军队尚且被北方的起义军缠住,无暇往南收复失地。而齐大胜据说大败黄河以南的金军主力,他有些不信。同样不信的还有王广全。萧六半信半疑的问题,被他问了出来。“齐贤弟,老王我虚长你几岁,便舔居哥哥之位啦。”单独坐在主帅之位下首的王广全,端着酒盏起身,朝着与阎兴邦紧邻桌的齐大胜笑道:“哥哥这杯酒,其一为你接风。其二恭贺你大败金军,听康儿说你当时将金军南边的主力,打得落花流水,四处逃窜,果然神兵天降!来,干!”说罢,“啯”地一声,仰脖饮尽了杯中酒。齐大胜起身哈哈笑道:“少康贤侄谬赞谬赞,不过金军可不好打啊,他们不但有铁浮屠,还有轻骑兵,能立刻将犹如铁铜的军阵冲散……”他身后的师爷怕他再说下去就会说漏,暗中拽了拽他的衣角,佯装给他斟酒。齐大胜只得趁着酒快洒出来,一口干了,将剩下的话又咽了回去。陆南星端起手边的茶,目光随意一扫,只见齐大胜麾下的将士,听到他在描述金军时,有些人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完全没有与有荣焉的骄傲之情。她抬眸,下意识看向对面王广全身后站立的男人,与他也正在睃巡的目光相撞,分别从彼此的目光中读到了同样的疑惑。萧十二站在阎少康身后,居校场的正中,自然将他刻意关注的二人目光交流看在眼里。他有些厌恶地看向眼前落座的阎少康,和依偎在他身侧的落月,不管如何苦劝这种场合携姨娘参加百害而无一利。可阎少康却总拿听说齐大胜开宴必带九姨太参与,对她甚是喜爱。若听闻阎家有家眷而不带,会认为是招待不周,冷落了九姨太,再吹写枕边风,两军还未合并就闹出龃龉,难道又来个王广全么?罢了罢了,有些话他不能说也不愿说。齐大胜能这般做,皆因他是主帅,手底下的人是他亲自招揽而来。他阎少康算哪根葱?私以为父亲是阎家军主帅,又吞并了陆家军,便认为日后自己也能接替帅位?这他妈又不是接替皇位,若众将士跟着他一打不赢胜仗兜儿里没银子可得,二吃不饱穿不暖,下一刻就能做鸟兽散,谁识得他是谁的儿子?若他被金军砍了人头,都不会有人为他收尸。萧十二默默吐出心里的怨气后,重新将目光定在了阎兴邦的身上。告诉自己,短期内借助阎少康之力,在阎兴邦面前争取机会,才是他不二之选。他又看向站在王广全身后,双手胸前交叉,垂眸面无表情的萧六,内心嗤笑道:“跟着一个在义军当中,没有人马没官职的小娘们干,这是他所熟知的自幼杀伐果断,先诱狼骚扰地主家的庄子,又砍了牛分给跟着他小伙伴们的萧六么?居然也与阎少康那般贪恋美色。”嘲笑自己还将其当做比拼的目标,真是草包们难过美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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