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说的没错,来,吃菜。”阎少康知晓对面这三人心中警觉,便耐着性子笑道:“萧兄弟,对于父帅提出的两个选择,你心中作何想法?为兄想听听,也好帮你在父帅面前帮个腔。”萧十二不动声色地端起酒盏附和道:“有句话,我僭越了,但必须要说。”他看向陆南星,“众所周知,大公子和表姑娘之间的过往。即便表姑娘多次提出婚约不作数,六哥也不能在此时选择娶表姑娘为妻。即便大公子是豁达之人,我也不愿见到你们三人被人暗中指点,从而心生龃龉,被有心人等利用了去。”“十二!”阎少康假意训斥,“不要干涉萧兄弟的选择。”陆南星直接将面前的酒盏干了,抹了抹嘴,似笑非笑地看向萧祈晏,“若我就偏要嫁呢?”陆南星握着酒盏, 坦然地面对来自三个男人的不同的目光。阎少康目光之中满是克制愤怒的隐忍。他想说上两句打岔的话,却怎样都无法说出口。萧祈晏则带着刻意隐藏的探究,又担心阎少康大怒之下无法再伪装下去, 他余光瞧见萧祈安只是默默饮酒, 便笑道:“表姑娘之前在大帅和诸位将军的面前曾说,‘天下未定,不敢言嫁’, 这等超脱女子般的气魄, 在弟兄们之间传为佳话。如今却在这里开起了玩笑,属下是不信的。”陆南星故意看向萧祈安, “此一时, 彼一时也。我想要嫁给他, 非但不影响义父大业,正如他老人家所说, 强上加强, 更能为咱们义军添砖加瓦。”她端起空酒盏, 示意萧祈晏斟酒, “义兄届时也会娶上几个出身名门的女子,安抚天下氏族文人。说书的不总是讲什么,历朝历代, 哪一任开国皇帝皆是如此。既如此, 前人已经趟平的路,走起来又没有风险, 照做便是。”说完这话, 她在心里暗自好笑。明明在说萧祈安, 表面上还要故作为阎少康着想。阎少康哪知晓她肚子里的弯弯绕,听她这般说, 居然嗅到了一丝他自认为的醋味,心中窃喜地说道:“开国皇帝也有发妻,那汉高祖不是也封吕雉为皇后了么。”陆南星挑眉,“吕后杀了刘邦的爱妃,将他最疼爱的儿子折磨致死,难道不是常年积攒的怨气所致?同为女子,我虽出身草莽,却很赞成她的做法。但世家阀族出身的女子,如此心狠之人却并不常见。”言罢,她端起酒盏饮尽的空挡,注意到来自萧祈安充满兴味的目光。管他呢,我这番‘自毁声誉’的话,意图正是你们莫挨老娘。老娘凶狠又不讲武德,谁若想要染指,定会让你断子绝孙,家宅用不安宁。阎少康自打得知要娶她为妻时,便已做好了日后联姻时平起平坐的打算。如今听到她这般不避讳地吐露自己心声,只道是她有些醉了。转念一想,酒醉吐真言,她若日后真如那吕雉杀自己的儿子和妾室……岂不是要引发多少腥风血雨。萧祈晏听了心中暗喜。若阎少康娶了这女人,怕是会插手甚至逐渐把控政权,将他边缘化。
四人饮着酒各怀心事,而陆南星一直注视着身侧的酒坛,自始至终没有更换过。桌上的酒壶也看不出有暗格的样子,每个人都斟了酒,菜品之中也未有单独的羹汤呈上。再看萧祈安,仍旧一副故作不知的样子,坦然地饮着酒。陆南星像是明白了什么。月上中天,最终还是阎少康最先表现出喝多了的行为。萧祈晏有眼色地起身,搀扶着站立不住还要闹着饮酒的阎少康笑道:“属下先扶大公子回屋歇息,再命人将表姑娘和六哥送回去。”萧祈安起身说道:“不用麻烦,我将表姑娘送回便可。”陆南星这一路等着他先开口,等来的始终是绛官的马蹄声,待回到了衙门后院,她忍不住问道:“你就……”“和州是我打下来的,为何要担心?”萧祈安担心她说多,先声夺人将话挑明。陆南星捂住嘴打了一个酒嗝,扶着阿硕下了马,“既然你这般肯定,我便信你,我这人呀,疑心并不重。”萧祈安对她意有所指的话,再一次充耳不闻,只对阿硕道:“过会子我派人送来醒酒汤,届时你给表姑娘服用。”说罢,骑着马消失在夜色中。待回到屋内,陆南星松开扶住阿硕的手,问道:“白束可有留信?”阿硕这才放下一颗心,“我瞧着姑娘喝的酒还不如平日里的量,还想着怎么就多了,原来又是姑娘演的戏。”陆南星却扶着桌子坐下,歪头思考着问道:“阿硕,你说今儿这顿宴请,他们到底做没做手脚?”阿硕摇摇头,“我一直盯着那坛酒,见他们两个也都喝了,就是找不出破绽。”“他们若真的动了手脚,做的这般隐蔽,除非,食物相生相克。”陆南星越想越觉得萧祈安过于小看阎少康,“且萧祈安若这两日真有事,阎少康无法自圆其说。若真要做,也不会突然致死。”半个时辰后,阿硕端着醒酒汤回来,她将门窗都关好后,说道:“姑娘,端来醒酒汤的人竟然是白束的手下。他带来了消息,说未曾见到萧祈晏行踪有异,但在大帅府发现夫人曾派人去别苑找寻那个萨满,发觉人不见后,还曾在城里不断打听,至今尚未找到。周娘子她们也说,好几日不曾见过她。”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