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灾”郁雾补充,胸腔起伏着,眼底有怒意。谷垚适时地咳嗽提醒,郁雾瘪嘴转过头不再看了。谷垚知道,郁雾是看见了吴红鲁婉她们,被建筑刺穿的身体大咧咧地摆在他们面前,甚至知道了是有人的蓄意陷害。经世的谷垚都有点受不了,何况还是不谙世事的郁雾。正思索怎么收场的北沐眼色一动,“他们!”四人同时看过去,原本老老实实躺在地上的尸身又开始动起来,又有要融合到一起形成黑雾的苗头。谷垚面色一凛,好心劝慰,“你们逃不了”“冤”“什么?”南乔没听清,但他确定地上那些东西,刚才说话了。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循循的声音,等了好一会儿,那声音才再次出现。“冤”这次南乔听清楚了,剩余三人也一样。郁雾在第一声的时候就明白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如此清楚那些情感,不甘,痛苦,委屈,那些混杂在一起早就分不清是什么的东西,就那么清晰又强烈地展开在他面前。最后只化成一句,冤。从刚才黑雾出现开始,郁雾就超乎寻常的被拽入那些苦痛里,好像感同身受,甚至比那还剧烈。自己什么时候共情能力这么强了?双胞胎从来管杀不管埋,收了鬼就完事,没解决过鬼的心理健康问题。这一句倒是把两人打住,接不上话。“什什么意思”南乔问。“冤”“”他当然知道冤!一直没出声的谷垚开口了,不像双胞胎的呆愣,也不像郁雾的愤慨,只是叙述事实,冷静到近乎无情。“因果自有循环,这不是你们坑蒙害人的理由。知道尸体藏在哪吗?灵又被关在什么地方?”“没”其中一个说,“没害人,只是”只是不甘,郁雾在心里接道。珠光大厦倒塌的瞬间,那些不幸牺牲的,被压在沉重的钢筋铁板下,肉身损坏,只剩虚无的灵。那些血红的线断掉,飘散在满是尘埃的空中。挣扎着念头的,分不清是谁的灵,看不清是谁的执念。冗杂在一起,在痛苦中等待着。是不是能有一个人,能让他们离开的体面些。“我们只是片段的执念,真正的灵被困在某个地方,我们不知道,尸身更不知道。”“咯咯咯”谷垚蹙起眉头,那声嗤笑又响起来了。意味着鬼潮又要出现,看来不解决执念,强行带走他们并不容易。况且他本打算借梁家兄弟的船出去,现在这样只能。谷垚手指张开,刚要动作,就听见身边的郁雾说道。“我们会再次见面的”郁雾说着朝前缓步走去。谷垚看郁雾神色有变,警惕起来,没挣扎跟着走过去。
几乎是郁雾开口的瞬间,杂乱的从那些东西里发出的声音就消失了。黑雾像是真的被风吹散了,只在脚底还环环不肯离去。‘人’突然起身,残缺的身体尽最大可能恭敬地埋下头,伏低在郁雾脚下。一双双白骨般的手伸出,像是承接神的恩赐,捧着雨露。郁雾就这么走到近处站定,淡定的不像是那个怕鬼的郁雾。常年不见光的手白净得能透出血管的脉络,手指纤长又瘦弱,像开放的昙花,指尖轻点在离他最近的,恭敬的称不上是手的上面。“我们会,再见的”像是群臣的朝拜,又像信徒的供养。郁雾在那之上,俯瞰一切,又敬畏一切。这是一场仪式。由郁雾发出的承诺,民众们自发相信。双胞胎就这么被眼前的一幕怔在原地,一模一样的脸挂着一样的出奇一致的呆傻表情。好像通体被震麻,那种震撼就像山林里偶然一见的日出,不是罕见,只是离他们太遥远,那是远古传说里的仪式。他,到底是谁?礼成。咔哒。再睁眼,是两人最开始吃饭的那个餐馆。面前桌子上的难以下咽的食物,郁雾都忘了味道,它们却还没凉。郁雾恍惚起来,对他来说像经历几十天的时间,对面前的世界来说,不过眨眼。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忽然不太清楚了。“还饿吗?”郁雾抬头,谷垚正露着他那颗尖牙笑得灿烂。笑这个东西,是会传染的。郁雾跟着笑起来。谷垚没问错,脑子虽然是累的,但肚子可还保持着没进入届之前的状态,没吃饱呢。“饿”又跟着谷垚换了个地方,吃了个饱。肚子饱了,脑袋才活过来,终于想起来问。“我们是出来了?”郁雾问着,有点不可思议。“是”郁雾闻声点点头,表情还是懵懂的。谷垚摆弄一下自己的眼镜,戴好,“还记得最后发生什么吗?”郁雾盯着自己的脚,眼神没有聚焦的样子,缓了缓,说,“记得”谷垚默然,不再说什么。“你要走了吗?”郁雾伸手摸上早空了的手腕,问出口。这才是郁雾最关心的问题。“嗯”谷垚说,“利用届里收的鬼可以感应到其他灵的位置,问题解决了。”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