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弈睡醒的时候,身上的绳子早就不知所踪。宋翎正背对着他试衣服,嘴里还催促道:“快去梳洗一番,等会儿进宫别人还以为我虐待了你。”周清弈想起父亲回复他的家书,只有“吾儿珍重”四个字,随即收敛心神,接受了自己和宋翎已婚的事实。按照新婚的规矩,周清弈是被娶进门的,要给宋翎绾发,可他手笨,把一头青丝绾得乱七八糟。看着镜子里那一头被周清弈糟蹋的头发,宋翎银牙都要咬碎了,只能让下人重新弄过。以至于后来两人一并踏入巍峨宫城,他也没有给周清弈一点好脸色。碧空如洗,风轻日暖。两人一路行过朱廊高阁,恰巧不巧地碰上了宁清殿下宋执。宋执欠身作礼:“宁清见过二哥。”“嗯。”宋翎扫了他一眼。宋执方才远远地就将两人神情姿态尽收眼底,此刻也是别有深意地笑:“二哥与夫郎新婚燕尔,今儿也是一同回来归宁。这么好的日子,二哥怎做这般冷清之态?”话里有话,就是在暗讽他宋翎抢先一步,强扭了周清弈这口甜瓜。“宁清弟弟,你是看错了吧。”宋翎启唇反诘,桀骜而自得:“不过是昨夜周郎太贪,把我累坏了,我早晨训他几句罢了。”宋执笑意渐冷。宫里宫外哪个不知道昭华殿下豪横,强逼周校书郎在余杭退亲。明明是别人无可奈何跟他在一起,偏他还这般惺惺作态的在别人面前秀恩爱。宋执想撕下他惯于伪装面具已经多时了,现在正是个好机会。他故作质疑:“是吗?不过我观周校书郎清风明月态,不像是爱贪欢之人啊。”宋翎的眼睛冷冷地瞥过去,意态轻描淡写:“我的夫郎贪不贪欢,总与宁清弟弟你这个外人是毫不相干的。”他微微一笑,提醒道:“对了,宁清你的府上蓄养伶人和乐师数不胜数。那些小郎君床上什么样,床下又是什么样,想来你是再清楚不过了。”被他当众捅破了府里的隐秘,宋执眼里闪过一丝尬意,但随即不甘示弱地笑道:“我府上养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哪有二哥会势大仗权,连哄带骗、威逼利诱一举拿下江南一带有名的才子,真是让宁清好生羡慕。”宋翎傲慢地将下颌高高抬起,细声慢气道:“吃不到的人自然眼馋、心馋,吃到的人在嘴里来回咀嚼后,也就那样吧,不过尔尔。”
宋执自然明白他是意有所指,故意含沙射影。宋翎知道他肖想周清弈,可是无论他怎么想,最终还是被宋翎用手段得到手了。如今他尝到滋味了,还故意摆出点不屑一顾的意思,仿佛在嘲笑自己是个无能之人。宋执想了想,转而朝一旁的周清弈温柔地笑,看似极为懂事体贴:“周校书郎,我二哥性子直爽,所以素来说话就是这般无所顾忌,你多担待,千万别往心里去。”这庶出的东西就是喜欢挑拨离间。宋翎只是冷笑看他,正要出言再讥讽他几句。突然就听得周清弈说:“昭华性情真挚,我心生喜欢。况且他也并无宁清殿下所言,对待我有连哄带骗、威逼利诱的那等言行举止。”他顺着宋翎说过的话,一本正经地辩解:“是我不够体贴,才惹恼了昭华,理应受骂。”周清弈帮自己说话,宋翎觉得都有点意外。听到他这席话,宋执也是愣了半响,回头望着宋翎的眼神里,如绵里藏针,隐带寒意:“看不出来啊,二哥真是好手段。”宋翎慢慢上前一步,是骄傲姿态:“怎么,你也想跟我学学驭夫之道?”他瞄了眼宋执的穿着和长相,平平无奇到了极点,随即刻意讥笑道:“可惜,宁清你的容貌还是稍微逊色了些,不易讨郎君喜欢,难啊!你还是继续养府里的乐师吧,那些不入流的东西也分不出好坏,肯定不会嫌弃你的。”宋翎今日又穿了坦胸的大胆服饰,肤白如脂,再配上他那遗传了王皇后美貌的精致五官,着实能令人移不开眼。可宋执的母妃只是个普通女子,意外有了身孕才被册封,恩宠本来就薄,他为了突显自己洁身自好,更是一直穿得严严实实的。这会儿被人戳到了痛处,宋执急得跳脚,又羞又恼,瞪着宋翎说:“你……简直不可理喻!”宋翎笑盈盈地道:“没事,宁清你也不必太过挂怀,毕竟容貌这种事情是天生的。我还要跟周郎去给父皇行礼问安,就不与你在这多费口舌之争了。”言罢,他亲切的挽上周清弈的手臂,准备和他一同离去。宋执眼看吵架要吵输了,看着宋翎离去的背影双目仿佛都要喷火,不甘心又狠毒的说了句:“二哥伶牙俐齿,若是王皇后在九泉之下得知二哥成婚之后变得孝顺又深情,想必心里也会很欣慰吧?”宋翎果然大怒,快步走过去,捏着宋执的衣领,呵斥道:“你再说我母后一句试试?”宋执脸色慢慢的涨成了猪肝色,看着宋翎被他激怒,嘴角浮现出一抹扭曲的笑容。母后是宋翎的弱点,不管是谁,一旦提起,他百分之百会炸,所以宋执这个激将法很成功。宫里那么多侍女和侍卫,很快就会发现宋翎在对他施暴,他就又能装作无辜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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