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岩在我们家出事以后,经常来照顾我们,其实是刘家怕我们母女四人做出鱼死网破的事情,派他来监视我们。我姐姐那时候受了刺激神智已经有问题了,他伪装成不离不弃的样子,我们一家对他充满了感激。我那时年幼无知,以为他是天下最好的男人,他对我很好,也非常懂得怎么让人喜欢他,这样过了两年以后……”商依依哽咽着停了下来。
何梓明看她苍白的脸庞,熬红的眼睛,强忍的泪水,他素来冷漠的内心产生了从没有过的心疼和内疚,他第一次真正感到了自己的心是如此的鲜活,是因为有一种被尖利的竹签一下一下刺穿的痛感。
他的手掌紧紧的握住了沙发的扶手,柔声道,“别说了。”
商依依偏过头,貌似不经意的用袖口擦拭了一下眼角,回过头来淡淡的笑了笑,“你看,可见女人也不能小瞧,一样可以要你的命。”
何梓明沉默着,他不能想象这些年她都是怎么过来的,谁都不知道她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我的事情说完了。”她云淡风轻的说,“来说说你为什么想要杀刘同,因为你知道刘五儿的真实死因,想为你的未婚妻报仇?”
“不是。我没有那么高尚。”何梓明把手中的烟头摁灭了,焦躁的不知如何说出口,他叹了口气,“我跟刘五儿没有见过,突然得到她病逝的消息,说不上有什么感觉。过了几天,她的母亲三姨太来找我,带了一封她的绝笔信。我才知道她是被住在刘府的刘同侮辱了,愤而自尽的。三姨太是个刚烈的女人,她告诉我她在刘老爷面前闹过没有用,刘老爷是不会得罪刘司令的,她以前是跑江湖卖艺出身的,已经暗中找到了合适的人里应外合找机会杀刘同报仇,想找我帮忙。此事风险太大,我并不相信她一个深宅中的妇人能有这样的本事,人不知鬼不觉的做掉刘司令的儿子,所以我拒绝了。”
“倒是符合你的作风。”商依依郑重的点头,不带嘲讽,“没有切身刻骨的痛苦是不必卷入这种刀口舔血的漩涡中,那你后来是为什么答应?”
“因为她求我,跟我说只需要我办一件事,就是在丧礼当晚把刘同灌醉,不需要醉倒,但只有在外喝了酒失足落水才不会被怀疑。她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事我帮了她,就算后面出了事被查出来,她也绝不会供出与我的关联。”
“你就相信了她?”
“没有,也许是可怜三姨太,也可能是可怜刘五儿,一个女人要报仇的决心和感染力确实惊人。我不让她告诉我有关杀手的任何事情,也不留下任何跟她有交集的证据和线索。就算事发,我只是在丧礼那夜勉强答应跟三少赌钱,刻意引来了刘同这个赌鬼,最后用酒代替钱下注,他输了喝多了把他送回院子里而已,没有证据能说明我谋划参与了其中。”
“你怎么肯定能步步都按照你的计划进行,引来刘同喝酒?”
“这并不难,稍微研究一下他的为人就知道,他仗着家族背景嚣张跋扈,毫无自制力,好色和爱赌钱,但是胆子也并不大。就像是连环套一样,只要把中间每一环的人和事都串起来,自然能请君入瓮。”
“何大少好缜密,好手段。刘家三姨太给我详细的刘府的地图,人员,丧礼时间表,我如何进府,用什么药粉,怎么撤离,都安排的明明白白,是你给她计划的吗?”
何梓明点点头,“既然我参与了,就不想中间出不必要的差错,就跟机器运转一样,每一个螺丝和卡扣都要严丝合缝才可能工作,至于最后事成与不成就不关我事了。”
她低头凝视手中的柳叶耳坠,眸中流光一转,望着他,“那时我心里就觉得背后肯定有城府深沉的人指导,她一个冲动的中年妇人哪里有那么好的脑子。但是我当时想的可能是刘家的某个男人,没想到是你这个装得很冷漠的未婚夫在操控全局。”
“我之前不明白为什么你第一次在何府见到我就很厌恶我,原来是你早就观察过我了。”
“不错,未婚妻被害死,还在丧礼上喝酒赌钱,让人不齿。你确实很会伪装。”
“我也不知道其实第一次遇到你是在刘同院子里,只是在门背后看到了你的影子,没有看清。”
“事后也是你去捡到了我的耳环?”
“嗯,”他看着商依依,“到了时辰会有仆人去刘同院子打扫,我那时从三少院子回家,会正好路过那段,听到喊声就赶进去,趁下人忙乱找人的时候,就把现场都检查了一遍,果然发现了遗漏。”
商依依认真着听着他说话,缓缓的点头,“可见没有天意,都是人为。”
“三姨太告诉我杀手很担心耳环的事,一定要拿回去,我本来想找个时机给她,放到钱包里一直没机会,没想到是这样物归原主。”
“你虽然算不上是为爱复仇。借刀杀人,城府又深,倒也不是伪君子,刘五小姐泉下有知也是欣慰了。”她凝视着他,“可是你今天为什么要帮我?”
何梓明怔怔的看着她,无数的话想冲口而出,但又从来没有这样难以启齿,“……因为我想帮你……我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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