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案,以备以后有相似的情况。她认真细致的程度让工厂的老人都有压力。如今她跟厂长经理,各条线的工长,还有很多年轻的女工都很熟悉了,在这家现代化大工厂里她以外来学习者的身份得到了上下一致的赞誉。
如今日本纱布倾销严重,价格低的惊人,只有几家大厂有这样先进的设备技术能做到稳定的高产能和低价,才能在市场上与日纱抢夺份额,大多数的棉纺厂哀嚎一片,何家在颖城的业务日渐艰难。
最开始她在何远山的工厂开始涉足生意上的事情,是为了能有更多的自由,从深宅大院的生活中透透气,也想了解何梓明所做的事情,后来在随着深入了解,产生了真正的兴趣。
她发现了自己喜欢跟机械化的流水线打交道,因为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的心思,把每一个环节做好,让每一环都连接起来,运转起来。她开始享受这样的参与和管理过程,在小小的颖城工厂的管理和商务的处理上如鱼得水。
她才发现作为以才华卓绝担任财长的杨其霖的女儿,自己是有对经济商业方面的天赋,虽然这么多年,她生活在狭隘窒息的泥潭里已经忘记了童年时代的自己是多么的品学兼优,头脑聪慧。她想了解更多关于父亲曾经走过看过的世界,这一年她开始积极学习小时候曾经学过的法语,英语,因为何梓明去了上海参与的德国的项目,她也自学了德语。这成了这一年来她仅有的快乐的来源。
少女时期的依依完全没有过任何的乐趣和爱好,阳光灿烂的童年时代因为父亲的被害被完全摧毁,在林岩虚情假意的庇护下勉强又读了两年书,之后陷入了生活和人性更黑暗的深渊。为了养活妈妈和妹妹,她抹去了之前千金小姐生活的一切痕迹,做卖花女,洗衣工,夜里在赌场卖酒,找到了些捞小钱的门道,比如在禁卖鸦片的地方给客人送货,把烂赌鬼介绍给放高利贷的。在这期间她还暗中训练自己的枪法和格斗的技能,从各自渠道追踪刘家父子的讯息。
后来发现在戏班子唱戏的环境相对是最稳定的,还能有机会走南闯北,接触城里的大户人家的纨绔子弟。她小时候有好几年的芭蕾舞和声乐的练习,经过一两年的唱练坐打,让她在小戏班子成为一个默默无闻的青衣没有太大的难度,
可是她是清晨含苞待放的花儿,随着年纪的增长,长成一支娇艳欲滴的红苕,不可避免的招蜂引蝶,特别是在这些鱼龙混杂的场所。依依痛恨自己的成熟,憎恶那些觊觎她身体的男人们,可是在泥潭里讨生活的她无可避免的遭受明里暗里的欺负。
她想过只是去做工,全家一起过更清贫更简单的生活,但是那样的话一辈子都只能沉在社会的最底层,根本没有空间和余力接触到那云端之上的刘家。她只能周旋于男人之间,慢慢了解男人,掌握了利用男人和保护自己之间的技巧。
她每天紧绷着神经生活,为生计,妈妈的医药费,妹妹的学费。让自己变得自私冷漠,心上长出厚厚的茧,努力不被女人们的恶意和男人们的贪婪所伤害。麻木掉记忆,不在午夜梦回因为过去的回忆而痛哭,在她卖笑卖鸦片戏班子的舞台上的时候,她会忘记掉自己是民国以来最有经济头脑的财政部长杨其霖的女儿。
在认识何梓明的时候,她冷眼观察这个在死去未婚妻葬礼上花天酒地的年轻少爷,优越的外表,冷漠倨傲的姿态,跟那些看不起她又暗中垂涎于她身体的男人们没有什么分别。
他痛快的开价请她去北京做人情,她当然不会拒绝这个等了数年终于能直接接触到北京刘家的机会。好在他没有花花公子的心思和手段,相识以来只是忸怩作态,省去了她周旋的烦恼,让她心无旁骛的思索如何能顺利达成所愿。
到北京后的当晚她本不想暴露自己带了手枪的秘密,但是看到这个衣冠楚楚的大少爷没有迎难而退,为了保护自己而被流氓们围殴,依依没有忍住掏出了自己的枪。
后来勃朗宁被他夺去,她心中懊悔,嘲笑自己这个过江泥菩萨还管他人的安危。见到刘清仁之后,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她没有多少时间,只能想办法尽快诱惑他能从他这里拿回自己的枪。
拿到保险柜钥匙的当晚,室内并无隐匿的空间可藏好手枪,依依把枪埋在了枕下的床褥里,何梓明一身冰寒的回饭店时候,她紧张他会不会发现了自己的行为,好在他只是满心生气的去洗澡,依依去阳台透了口气,没想到进房的时候发现何梓明已经睡在了大床上。
依依怕他夜里翻身会察觉出藏了枪的那一块床褥的异样,只好咬牙直接跃过他的身体,与他第一次同床共被的睡在了一起,守住自己的枪。
她假装很快安然入睡,心里无比的紧张,她知道一个刚受过她诱惑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会做些什么。她神经紧绷着,她能感觉到同一床被子下的他的身体的躁动,那种要破茧而出的欲望。
依依内心反复纠结,如果他翻身扑上来,那她是掏出枕下的手枪吓退他,还是隐藏住一切,让他得偿所愿,一切顺遂的让自己去明天刘清仁的家宴,见到刘宗望的那一刻,能掏出勃朗宁结束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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