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还写着数字,范亦祈没忍住好奇心,抬眼打量起杨奕悠。
根据他这些日子的观察,杨奕悠是一个认真对待学生的老师,面对学生所写下的字句始终投以专注。
他清瘦的脸庞称不上多出众,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散发出的优雅气质却令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停滞於他,被褐se短发及银质镜框g勒出的侧脸在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冷淡,仔细一看,右眼下方还有一个小小的泪痣。
喀、喀、喀……
或许是习惯?老师专心的时候总会把笔尖一下一下敲在桌面或办公椅的扶手,而老师自己也有这样的自觉,都会把一张便条纸放在手边,免得红墨敲得桌面乱七八糟。
老师每次都把便条纸丢在他这里,他这边都收集十几张了吧──
他一开始想丢掉,可是又觉得可惜,一犹豫、便条纸的厚度就累积到现在……被迫和老师一起消磨的放学时间也过了一个多月。
「老师。」
他忍不住开口,轻拧着眉梢,「为什麽老师要陪我?」
杨奕悠在作业本押上日期,放下红笔,还没回应,范亦祈又继续吐出心底疑问。
「如果是怕放学没人管会危险的话,把我赶回家就好。为什麽还要大费周章待在教室陪我?」
「那……你为什麽不想回家?」杨奕悠轻笑着,单手托腮。
「明明是我先问问题的……」范亦祈有些不满地咕哝,「叛逆期啦。」
他看着范亦祈,略略下垂的眼角流露出一点温柔,等待他的下文。
「我爸妈,一个是国贸公司的总经理、一个是跑遍世界的音乐家,时不时就有接不完的应酬,有时候也会带着我出席聚会。」
回忆中的爸妈总是笑得和蔼,牵着他的手去到各种光鲜亮丽的宴会厅。
「小时候被他们带去各种聚会的时候很开心喔,听到大家都称赞我很bang、很厉害,还能吃到很多好吃的甜点。」
他笑了起来,却带着一些讽刺意味。
「有一次听到其他人说的话,才知道他们只是想表现自己的孩子被他们养得很好,利用我去包装自己……」
不知怎的,范亦祈越说越气愤,他脑中浮现的全是大人投向他的谄媚目光,以及过去向他人倾诉而反被说教的委屈。
「总之!我就是不想陪他们去社交应酬,所以才不想回家。」他说完,将原子笔塞回笔袋,低头整理考卷。
「反正老师一定也觉得我很任x什麽的……」
「这样不是很好吗?」
范亦祈顿住手中动作,有点没能理解对方说了什麽,迟疑地抬起头。
「你清楚自己想要什麽、不想要什麽,而且懂得为自己做选择。」杨奕悠笑着,目光柔和,「小孩不是父母的附属品,你有自己的意愿,对吧?」
「你不说……爸妈那麽做都是为你好之类的话?」他缓缓眨了眨眼睛,「也不觉得我这样很像小孩子闹脾气、不听爸妈的话,很幼稚?」
杨奕悠轻笑几声,眉眼微弯。
「你本来就是小孩啊。」
范亦祈瞪大双眼,试图反驳,在意识到自己的确是个还没成熟的少年,又低下头,认命地将考卷排列整齐。
「而且每个人的立场不一样,想法就会不一样。人本来就不可能理解另一个人的想法,最多只能谅解。」杨奕悠轻松地说着,拿起登记好的成绩表单快速地扫视了一遍,「我认为b起父母的想法,你自己想怎麽做更重要。」
「父母说的为你好,很多时候都只是情绪勒索而已。」
范亦祈还没消化他最後那句淡薄如霜的低语,杨奕悠就指向表格上的某一个红se数字,嘴边还g着浅浅笑意。
「亦祈,有不懂的地方就提出来。我们时间很多。」
「老师你在挖苦我吗?」他再次皱起眉头,ch0u出自己的考卷察看自己答错的题目,「我怎麽又把对的选项改成错的……」
他噘起嘴巴咕哝着一些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在说什麽的碎念,把一道题目看了好几轮,课本也翻了好几回,视线都快把考卷穿出两个洞了,他才艰难的抬头。
对上那双笑盈盈的眼神,范亦祈缩了一下肩膀,把题目推到杨奕悠面前。
「老师,这题我不会。」
「好,我看看。」
不过几秒时间,范亦祈的思绪又飘回方才的对话中。
杨奕悠是第一个没有要他改变想法的人。
他也曾将这个烦恼说给朋友、教师听过,但他们清一se都要他想想父母的苦心以及要他惜福什麽的。
他知道,别人手中的面包看起来就是b较好吃的常理,可是他就是讨厌这样的生活啊,别人想要的难道就该是自己想要的吗?
……就是嘛!他为什麽非得要乖乖听父母的话才可以?这可是他的生活耶!
「亦祈,在想什麽?」
一声带着丝丝笑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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