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太把目光放在大儿子身上询问:“霖儿,这次突然从上京回来可是有什么事?”
提到这件事宋霖的表情立马严肃起来,他先是挥手屏退了所有小厮和丫鬟,然后让三弟宋柏把门关紧。
大伙见他这副模样瞬间也紧张起来,闲杂人被清完宋霖才说出口。
“圣人……恐怕不行了。”
“啊?!”平地一声雷,大伙几乎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二弟宋桥连忙追问:“是害了什么疾病吗?”
当今圣上今年才四十岁出头,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宋霖面色难看的摇了摇头:“若是病还有得治,圣人这是被掏空了身子。”
屋里的人瞬间沉默下来,圣上好美人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这些年荒淫无度,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女人身上,导致身体早早就蛀空了。
“屋里没有外人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如今圣上已经起不来床了,全靠一口老参吊着命,想来也就是四五日的光景,届时恐怕我……也会自身难保。”
太医苑苑首是医官里的最高的官职,每日面见天颜,是多少医官们一辈子到达不了的高度。
但好处往往也夹杂着害处,历朝历代圣人临走前几乎都是由太医苑苑首送走的,其中涉及到许多宫廷秘闻,为了保守秘密,就算宋霖毫无过错也依旧逃不掉陪葬的命运。
宋老太一听立马反应过来,拉着儿子的胳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宋霖也落了泪,回握住宋老太的手:“我原以为圣人年轻,升到太医苑苑首也没甚干系,没想到倒成了我的催命符,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香兰和玉民送回来,托付给娘和两个弟弟帮忙照料。”
宋桥和宋柏连忙道:“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大嫂和玉民我们必定会好好照顾!”
宋柏又道:“大哥,你索性别回去了,带着大嫂和玉民留在家中岂不是逃过一劫?”
宋霖苦笑着摇头:“哪有那么好的事,我这次是求了指挥使杨添光的情偷偷回来的,马上我就得回去,我若不回去,害得不止一两个人了,咱们整个宋家都要跟着陪葬。”
听到此处秦氏和江氏才明白过来,原来大伯要没命了,这次回来是托孤的……
江氏看着宋玉民便想起自己的儿子,心里满是疼爱,可怜孩子这么小就要没爹了。
秦氏倒没想那么多,她只担忧大伯如果没了,以后上京的人脉还能不能用?前阵子他相公刚跟高句丽的商人搭上线,准备年前再进一批高丽参。如今大伯要是没了,这一路关卡不知要打点多少银子,想想都肉疼。
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宋老太哭过后收拾好情绪:“圣上的身体还有旁人知晓吗?”
“皇后和相国公都知晓了。”
“其他皇子们呢?”
“他们还不知。”倒是有皇子曾私下接近宋霖想要打探消息,都被他搪塞过去了,在宫里行医这么多年,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宋霖招手让妻子递过来一个盒子,“这里面是我这些年积攒的银子,都换成了正招百两的银票,共计十三万两,如今都交给母亲处置,供他们孤儿寡母吃住便好。”
秦氏一听这个字里居然装了这么多银子,惊讶的叫出了声。
大伙齐齐的看向她,窘的秦氏脸红脖子粗,拿手帕捂着脸不敢抬头。
宋老太冷哼一声道:“霖儿你放心,这银子娘必替你保管好,将来给玉民置办田产铺子,护他们娘俩一世安宁。”
“这我便放心了。”他自知妻子柔弱,儿子年幼内向,这么一大笔银子放在他们身上,如同孩童抱金于闹市,恐怕是祸不是福。
“上京那边我已经安排好,等我走后……”宋霖哽咽一声,惹得宋老太又跟着垂泪。
“等我走后会有人把尸体偷偷送回来,麻烦二弟三弟将我葬在父亲身边。”
宋桥和宋柏终于忍不住呜咽的哭出了来,三个兄弟如同年幼那般抱在一块泣不成声。
江氏和秦氏也拿出帕子擦眼泪,好端端的怎么就这样了呢。
杨香兰早就哭干了眼泪,呆呆的搂着儿子满脸憔悴,她什么都做不了也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夫君赴死。
宋霖交代完遗言,跪地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头。
“娘您保重身体,不孝子宋霖去了。”说罢起身便往外走。
宋老太心疼的捶打着胸口:“儿哎!我的儿哎!”秦氏江氏紧忙扶住她,生怕老太太激动厥过去。
住在前厅不远处的宋玉竹便在这一阵哀恸声中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在外间值夜的小厮宋全忙点着羊角灯进来伺候。
橙黄色的烛光照亮卧房,照出床上人的模样。少年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身量还没长开,皮肤白的透亮。淡眉杏眼微微上挑,挺拔的鼻子下面是一双薄唇。
“全哥什么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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