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沉,极乐楼越是热闹。红烛摇晃,玉烟生香。糜丽的乐声,香艳的舞蹈,有人出了高价,便博得满堂彩。囊中羞涩又不讲究的,就形容猥琐的看着台上的人,不老实的把手伸进了女伴或男伴的衣内,把人弄得娇喘连连。
最终竞价结束,出乎预料,出价最高的不是之前猜测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一名看上去年近五旬、身材矮小的陌生富商。
谁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只知道他出手极为阔绰,只要有人出价,他就在价格上翻了倍,到最后,那金额已经滚到了让人嗔舌的地步。美人虽好,但以后机会有的是,万不用为此伤了筋骨。故而许多贵人、富商选择收手,纷纷撤了牌子。
只有人感叹,兰溪公子这般貌美,却配这么个人,实在可怜。但也只是感叹一句,转头便与同伴嬉笑玩乐,找自己相熟的亲香起来。
鸨母把沉兰溪带进来屋里,让人给他梳洗打扮。他底子太好,上了脂粉都觉得污了颜色,故鸨母只是让人给他点了点唇脂,便作罢了。
沉兰溪像只木偶一样,眼神空洞的任其他人摆弄,不发一言。
鸨母本想拉着沉兰溪的手说两句贴心话,可沉兰溪看过来,她就讪讪的放下了手。
鸨母有些怵沉兰溪。沉兰溪送进楼里也才十一二,长的那叫一个好,跟天上的仙童似的,只是性子却像条疯狗似的,见谁就咬。有仆役见他长的好,想动他占占便宜,喉咙都差点咬断了。事后沉兰溪被打的遍体凌伤,吊在那里,几天也没给饭吃,他也不发一言,那黑黢黢的眼睛,叫人看了都害怕。
好在这么个人是个愚孝的,不然就算贵人发话,她也不敢收,指不定哪天就被弄死了。
想到这,鸨母舔了舔唇,谄媚的笑着说:“兰溪啊,不是妈妈不疼你,可谁让那富商出价最高呢?既已经入了这一行,趁着年轻多赚点,以后年老色衰,还有个倚仗不是?”
“前些时候,你父母托我给你带话说,你弟弟在书院里得了夫子夸奖,说他有状元之才,他也有志气,想向上走一走。可这世道,没钱打点,再有才华也不行啊。往后的日子,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就算你不为自己,也得为家里人想想不是?”
沉兰溪本来以为自己会心痛,正如之前受尽折辱,想一死了之,父亲和母亲却跪着求他,让他安分的在这腌臜地待着时一样,心如刀绞。可是他惊讶的发现,他竟然是漠然的,就好像这些他早已经经历了千遍万遍,早就麻木了一般。
状元之才?可谁还记得他沉兰溪,也曾心怀锦绣,十岁稚龄,便以才名广为人称道?
他看着镜子中的那张脸,只觉得着实可憎。
那年,贵人来家里做客。闻沉兰溪素有才名,便叫父母把他找了去。彼时沉兰溪虽年纪小,但也颜色惊人。纵贵人见多了美人,也动了心。暗示沉家把孩子送进他的寝宫。
贵人发话,哪敢不从?对普通人来说,这是个一步登天的机会,可沉兰溪,天生性子要强,他一男子,怎肯让人压在身下亵玩?他拒绝了贵人,那人也没多说什么,叫人把他送了回去。只不过不久,他父亲便因为贪污行贿被罢了官,而他被送进了极乐楼。
他想去死,可父母抱着他的腿、跪着哭求他,让他活着,让贵人解了气,他还有个弟弟,若他死了,贵人就让他弟弟代替,他不能这样自私让弟弟沦落到和他一样的境地!
沉家哪能和天家比?沉父、沉母不思自己立身不正,不敢怨贵人色欲熏心、昏庸无道,他们能怨的,只有沉兰溪!
沉兰溪在他们的眼里已不见了素日的慈爱,可见的只有藏不住的怨。怪他长了张妖孽脸,迷了贵人的心思,怪他不识抬举,一步登天的机会他没把握,还累及家人!
沉兰溪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模糊的铜镜,笑了,镜子里的自己面目扭曲,狰狞可怖,看上去像另一个人似的。
“妈妈放心,兰溪醒的,不会让妈妈难做。”
他轻声说道,极为柔顺。
或许他本就是冷血无情的怪物,天性自私。在这地方熬了许久,只当是报了生恩养恩了。他那弟弟既看不起他,认为他自甘下贱,想必真的被送了进来,定能保持他那清如明月的做派。
那五旬老翁颤颤巍巍进了房,仆役就低眉顺目的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沉兰溪厌恶极了,可面上却挂起了虚伪至极的浅笑,看着对方向着自己走来。
他被管的严,接触不到什么利器,就连身子,也被用了药,提不起多少气力。可因为他这些年的顺从,他们以为他认了命,为了让他乖乖听话,倒也会给他点甜头。前几日,他挑中了谢娇的一支金簪,爱不释手,旁人只当他喜欢这种小玩意,却不知道,他看中了发簪那尖尖的头,就算他力气不大,只要找准了血管,必定能让对方当场毙命。
按照本朝刑法,杀人者当斩。他也不用麻烦,左不过烂命一条,把凶器吞下去,肠穿肚烂,倒也便宜。
唯一要小心的就是得注意不能引起屋外人的怀疑。不然被发现,那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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