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后面的话裴应听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宛如一叶扁舟,在整夜的惊涛拍浪中被卷进深渊,一直沉沦。
……
路边的商务车。
秦洲手里把玩着一枚毫不起眼的袖口,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
他露出来的颈侧有一道青紫的抓痕,侧头望出去的时候,愈发明显。
坐在一旁的助理看了好几遍欲言又止。
秦洲没有回头,却淡淡开了口。
“想说什么就直说,我没什么耐心。”
助理顿了一下,委婉道:“您和裴家小少爷的关系用不用避开那边……”
“我们的关系?”秦洲侧过脸,笑了,“我们能有什么关系?”
他抬眼向远处望去,酒店门口,一个男人小心翼翼地抱着包裹严实的另一个人,在司机的帮助下将他送进车后座,后又不放心似得,也一并钻进后座。
他能模糊看到车窗里,那个男人低头正说着什么,神情温和。
秦洲静静地看着,直到那辆车在街角转了个弯离开了他的视线。
助理在一旁低声问,“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秦洲缓缓收回视线,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动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幽光,让人不敢与其对视。
助理硬着头皮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秦洲的那句“好”。
宽厚的掌心收拢,将那颗不起眼的袖口牢牢地攥在手心,尖锐的棱角硌着他的皮肤,他却毫无所觉。
许久,秦洲才缓缓笑出了声。
——既然这么想我走,那以后最好别再让我看到你。
——否则,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不会再放过你。你恨也好,闹也罢,我会把你锁在房子里,让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掌心。
13初识
秦洲第一次见到裴应的时候,是在十岁。
那时候他刚刚丧母,被裴父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带离一直生活的村子,说不惧怕也是假的。
到底是十岁的孩子,碰见同龄人也想要接近,更何况那是一个和他一样的,刚刚失去了母亲的可怜孩子。
那是一个小他两岁的漂亮弟弟,蜷缩在母亲的床上,像一头受伤的幼兽,沉默无声地流着眼泪。
或许是他的模样太过可怜,又或许是他那安静流泪的样子和村子里一不合心意就大吵大闹的皮孩子完全不同,秦洲站在门口看了很久,在裴应哭累的时候,走到他面前。
做完农活残留薄茧的掌心里,放着一颗包装粗糙的水果糖,花花绿绿的颜色,和大城市里的精美包装无法相比。
水果糖在掌心里散发出一股清甜的味道,这是十岁的秦洲能够给出的最体面的礼物。
但裴应却一眼都没看。
这头失去母亲庇护的幼兽,被误入领地的秦洲惊吓到,他悲愤又恐慌地竖起爪子,用来恐吓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孩。
外厉内荏。
不管过去多少年,这个本能都刻在骨子里,面对危险,裴应似乎只会抬爪子。
水果糖被拍到地上,也将秦洲第一次主动亲近的心践踏的一文不值。
从那以后,秦洲再没和裴应主动说过一句话。
一直到初中,哪怕在一个学校,裴应都很少理会这个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男生。
他们没什么交集,或许就这么一直冷淡无波的相处着,直到秦洲成年,他就会离开裴家。
如果真的这样发展下去,也是好的。
但就在中考结束的那个暑假,秦洲在学校组织的游学中,看到了另一面的裴应。
活泼的,会无意识向人撒娇的笑眯眼的裴应。
不同于秦洲的沉默寡言酷哥形象,裴应长相干净清爽,一副十足的少年气,男女同学都很喜欢他。
这只是单纯的性格吸引,并没有掺杂着混乱且盲目的情情爱爱。
那时候的秦洲,冷眼旁观并不会升起半分不甘,裴应想对谁笑就对谁笑,想对谁亲近就对谁亲近,他们原本就是互不相干的人,他又何必在这里庸人自扰。
秦洲是这么想的,但是当他看到一个平日里和裴应相处很好的男同学在裴应睡着时,偷偷凑过去想要亲他的时候,秦洲还是出手了。
他脑海里一片空白,等清醒过来的时候,裴应正一脸愤怒地指着他,“秦洲你疯了么?”
秦洲看着自己沾了血的拳头,上面不知是自己的还是那个男生的血,但此时此刻,他却觉得受伤的只有自己。
裴应推开他,从他手下把那个挨打的人拉出来,那人鼻血横流,看着秦洲又怒又怕。
秦洲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怎么亲近人,很少说话,面相上总给人一种很凶的感觉,但其实很温柔。
同学借笔记他从来没推辞过,班上的活动他总是走在最前面安排布置,做的公益干的班务永远都没缺席。
他看着凶,但从没真正冷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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