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说得对。但你想要什么呢,我也像你所说的你爱我那样爱你吗,抱歉我做不到,你对我来说完全就是陌生人。”隋冶试图冷静地辩驳,而柳奕君挑了挑眉:“陌生人也可以互相了解,你只是不愿意而已。”
他的爱意是赤裸的,话语极富攻击性,就在方才他还在批判隋冶为人上的缺陷,可是下一秒就能毫不避讳地说出爱语。隋冶觉得很错乱,也有一点说不出来的羡慕——他大概是永远也无法这样直切地表达自己的感情了。
隋冶有些气馁,“……我不知道,我也不想思考这些,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喜欢逃避,我解决不了。”
“喜欢上我应该没有多难吧。”柳奕君擦了擦他的脸颊:“我的身体不就把你迷得找不到北吗,这个就别和我撒谎了?”
“……万一我们性格合不来呢?”隋冶仍旧想要躲开,但是他的腰背完全被按住了。
“……你有点可怜,一直否认自己会被爱着是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你接受不了就算是你这样的小畜生也有人喜欢?”柳奕君被他反驳地头都大了,又气,又好笑。
“我哪里可怜了,别攻击我了行吗……”隋冶被他这么句突然的批评搞蒙了:“好吧,我只是倒霉而已,但是我不是尽力把一切都经营得很好吗,你看到的一切都是我一点点搭建出来的,拜托,换别人可能早就死了。别打着喜欢我的旗号怜悯我,挺恶心的。”
他的神色已经完全转冷了,手腕挣扎了两下,试图把那丝带扯开,在摩擦中腕骨上的皮肤已经转红。柳奕君的话过于直击痛点,令他无比排斥继续交流。他把手腕抵过去:“给我解开。”
“我说错什么了吗。因为你觉得自己不会被人接受,所以根本就不敢踏足任何一段关系,你一边为自己所吸引来的那些人沾沾自喜,一边又觉得靠外貌吸引来的家伙不过是狂蜂浪蝶,他们的喜欢也是短暂的,因为你清楚自己是个多么糟糕的家伙。”
柳奕君的态度很平静,并不带多少忐忑,这是很少见的,毕竟作为表白的一方,显然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提心吊胆。但是柳奕君确信自己总有办法搞得定这家伙。
……一个会念念不忘少年时从陌生人那里得来的半点温情的可怜虫,他说着自己并不在意,说着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却根本只是强撑着的表演者。戏台下的人来来往往,隋冶一个人在台上演出得卖力,却并未希冀被他人当作名角。他连这种妄想都不敢有啊……柳奕君说:“有什么不好的吗,他们只看到你很漂亮,但是我看到你哭了。你现在就很难受吧,你觉得我在和你扯天方夜谭的话,觉得我不尊重你、诋毁你,但我哪里说错了吗?”
“哪里都错了……好,你很了解我,但是呢,你一定要刺激我吗?”隋冶的牙关开始发抖了,这是他无法控制控制的生理反应,而他的口腔也开始因为情绪的压抑而分泌出酸水。他觉得很恶心,不止是柳奕君所表达的爱意,还是那爱意所投注的对象——他自己,都令隋冶感到腻味。
“我一直在说自己并不需要你爱我,我不信任你,可是你做了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激我,为了证明你爱我是真的?所以你说的爱就是让我痛苦吗?”
柳奕君只是反问,没有任何被反复驳斥的恼火:“可是不这样的话,你是绝对不相信我爱着的是你的全部,包括你可鄙的那部分。你心里的自己太差了,小乖……虽然那些‘差’是真实存在的,可是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个人愿意去接受这些吗。”
他叹息了一声,“不可怜吗?”手却去擦隋冶正不自然痉挛着的面皮,把那些无法自控的泪水揩去。
但隋冶已经崩溃了,他觉得自己完全赤裸在柳奕君的注视下,没有丝毫保留地任由他肆意地打量。他在柳奕君口中狼狈得甚至不像他自己了,可是隋冶分明清楚……
柳奕君说的都是真的。
他可怜的自尊却仍然负隅顽抗,自我保护并挽尊已经近乎于隋冶的本能,理智的弦音断落,令隋冶完全无法自控。“——我可怜?!你说什么?我可怜?!”他只是短暂沉默了下,随后在柳奕君那刻薄的话语中彻底崩溃。他难道在这段时间里也毫无压抑吗?每一刻和柳奕君共处的时间,他都警惕着对方,虚空已经不再是容许他自言自语的温巢,而是随时被另一个人注视着的直播画面。他无法倾诉的泪水和苦果就只能往肚子里咽去。能够撑到此刻才情绪爆发,隋冶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从小就是优等生,即便父母事故,高考依旧去了985的院校,所有的教授都欢迎我,听说我不打算考研还很遗憾,即使我没有住过寝室,班上的同学也都对我态度热情。我的工作也是顺风顺水,不到三十岁就能全款买下天元的房子,我在进游戏前老板还暗示我年底要给我加薪让我绝对不要跳槽!”
“我感兴趣的对象从来没有一个能拒绝我的邀请,即便我从未答应任何一个人的告白,他们也对我痴迷难忘。没有一个人说得出我可怜这句话!你凭什么?柳奕君?你凭什么?就因为你说你爱我?你把爱当成什么了?你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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