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只是一个苏怀玉,并没有资格让赵淮隐瞒或撒谎。
但又偏偏却是赵淮。
闻瑄再次回想起苏怀玉问自己的话,此时只有后悔,无穷的后悔。
悔自己太过理所当然的认为苏怀玉应该多与人接触,悔自己天真的以为是对苏怀玉好。悔自己为什么不去多了解一些赵淮的为人,而是那么放心的鼓励苏怀玉不要怕与人接触。
明明不应该这样,说不定也许当初他再注意一点,事情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了。
他明明也知道哪怕如今大殷表面上出台了很多政策,但对于双性的歧视还没有消失,明明知道一步错就会步步错,为什么会这么不小心。
苏怀玉此时盯着水那边的戏台,心中杂乱。
他知道闻瑄在想什么,这也是苏怀玉并不想告知好友自己现在的处境的原因之一。
但其实哪怕闻瑄当时劝住了他,哪怕他们花时间先了解赵淮是怎么样的人,他最后也会走上相同的道路。
因为赵淮在常人面前,太正常了。
苏怀玉的眼神暗淡。
尤其是他在那时,也早已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赵淮举手投足之间,是苏怀玉所没有的运筹帷幄、肆无忌惮与张扬。哪怕如今,赵淮身上不容置喙的迫人破坏力也让苏怀玉颤栗,却忍不住依靠和向往。
无论如何,他都会跳入名为“赵淮”的陷阱,只是早晚的问题。
喧嚣的戏曲声结束,台上唱了一段时间的《梁祝》谢场。
紧接着一个灯笼在湖面之上挂起。一束光打在戏台前的湖面之上。
有一绳索悬于湖面之上,身着白纱舞衣的舞女踩在绳子上。在悠扬的古筝声中,跳着轻盈的舞步,从岸边走向湖中央。
波光粼粼的白色绸缎随着动作飘摇,就好像飞在空中的天女一般。
再一转身,眼波流转,媚骨天成。
苏怀玉收回了视线,看到闻瑄自顾不暇。
低声请求赵淮,言道他想要出去透透气。
苏怀玉猜测这次赵淮带自己出来,应该是与闻瑄有关。他不知闻瑄有何打算,但他不想再连累到好友,如今只想避开。
赵淮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勾起唇角,笑着点了点头。
云西苑的租的这间院子很大,苏怀玉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背着戏台的方向,向院子里面走。赵淮派的人就远远的跟在苏怀玉身后。
夜晚的风很清凉。苏怀玉心事重重,缓步走在院中曲折的小路上。无目的的走走停停。
这座府邸在建造时是显然是用了心的。若是早年,苏怀玉可能还会留心院中别有用心的巧思之处,但今日他只觉得心头没由来的乱。
悠扬的乐曲声逐渐减低。
苏怀玉并不怪谁,走到如今这一步,是他咎由自取,是他身为双性生在苏家的命运。
他接受了自己这般烂泥般的命运。
也可能是他太过胆小。他生怕因为自己打扰到其他本该幸福的人的生活,生怕自己身上的烂泥沾惹到其他人身上。尤其是闻瑄的身上。
走着走着,苏怀玉才发现自己在无意识间已经在走在了湖边离湖水很近的小路之上。
眼中划过一丝悲凉。
因为幼时掉入过湖中的原因。苏怀玉在最开始几年是怕湖怕水的,每次也总是会远远的绕着湖走。
不过再长大后,苏怀玉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时间点开始,他就不再害怕了。
没有什么好怕的。
这世间到处都是能够掠夺走生命的东西。
闻瑄见苏怀玉离开,着急得只想甩掉乌石崇跟上去。但乌石崇却仿佛像和他作对一般,让他脱身不得。
逼到闻瑄没办法,只说自己想要方便。乌石崇也要跟着一起。
等到一舞结束,下一折戏演到一半,闻瑄还是在观戏台上。
见闻瑄眼中的急切越来越重,乌石崇终于大发慈悲,想着不能逗得太狠了。准备等这折戏结束就放过闻瑄。
只是还没等戏台上的唱完,赵淮便起身,也告辞离去。
见赵淮也走了,闻瑄泄气般坐在椅子上,脸上是藏不住的失落和气愤,以及一丝丝委屈。
乌石崇暗自摸摸鼻子,心中没由来的空了一瞬。见到闻瑄的表情,好像受到了一些良心上的谴责。
好像玩的太过火了。
苏怀玉并不知道观戏台上的事情,此时他刚救下了一名准备跳湖的女子。
说实话,苏怀玉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刚转过一个弯,一抬头,就发现桥上有一个穿着戏服的人影想要跳湖。
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女人已经要翻阅到了桥外侧。
苏怀玉立刻上前拉住了女子的手臂,将其从石桥栏板上拉下来。
两人如今气喘嘘嘘的靠在石桥栏板上。
苏怀玉时刻注视着女人,防止女人再一次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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