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愿像杜金忠那样没有底线地作恶。虽也攒了些身家财帛,但也就这样了。当年的一些想法和义气也都消磨了。
反倒是现在再看叶家堡,已经打出了“邓州叶家堡”的名号。
军种齐备,兵卒健勇,将领们年轻又张扬,充满朝气。
杜金忠都被她给端了。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周俊华终于低头了。
“可以,不过你倒我这里,也只能从陪戎校尉做起。”叶碎金颔首。
如今各处消息都闭塞,周俊华惊讶。
叶碎金才告诉他:“邓州及方城,皆在我掌握中,我已是邓州刺史,都督邓州。叶家军,已经是邓州军。”
周俊华倒抽口气——竟还小看了她。
但,找到队伍了。
周俊华甚至有点想哭。
感觉这几年虽然占据一块地盘,也能养活手下兄弟,但总有一种漂泊无助的惶然感。
现在,有种踏实的感觉了。
叶碎金喊了声:“七叔!”
叶七叔便过来了。
叶碎金道:“周校尉以后是我们的人了,你和他一起去安置一下他的人。”
周俊华忙道:“以后都是邓州军的人,叶家军的人。”
识相得很。
叶七叔与周俊华便去了。
乡民们还有许多人没散去,围观叶家军。见他们军纪严明,便有胆子大些的上前打听:“以后上马也归叶家堡管了吗?”
“叶家堡算是朝廷吗?”
这一点,叶家堡早有统一的口径:“朝廷是朝廷,叶家是叶家。”
“是,以后上马归邓州,有叶家管了。”
“别担心,俺们邓州好着哩。”
因先前诛了大恶之人,替百姓伸冤,又捆了那些小恶之人。连周俊华看着都下跪了,服帖了,百姓心里便十分敬畏信服,都道:“那敢情好。总算有人管咱们了。”
又道:“叶堡主是个青天大老……大娘子哩。”
惹得叶家的人发笑。
叶碎金这里,往中军大帐走着,却忽地发出奇怪哼哼声。
身边的段锦和叶三郎都看了她一眼。三郎问:“怎么了?”
叶碎金喟叹:“周俊华……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啊。”
周俊华其人,有底线却无甚野心。
听周俊华说的,当初他大约是带了一旅人过来的,发展到现在也才不过壮大了一倍而已。
杜金忠都发展到一二千人了,虽然战力很虚,但人数不虚。
当然叶碎金肯收编周俊华和他的人也是因为周俊华没有裹挟百姓。
她上辈子都是皇后了,看什么事情都是从“朝廷”的视角出发,最恨杜金忠这种裹挟百姓的。
因这种模式,对地方上的破坏力是无与伦比的。
不仅使壮劳力脱离了生产,还容易使人性中的恶疮全都戳破,恶脓全都流出来。且具有不可逆性。
一个人一旦经历了这样的过程,就再变不回良民了。
所以在方城,叶碎金不留活口。
但周俊华就不一样,他很显然是一个没什么大野心的人。
他明显是一个适合在建制里踏实做事、按部就班升迁的人。他占据上马,实际上成了一支没有编制的地方军队,也只是在本地讨口饭吃。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若换了赵景文……
叶碎金的脑海里,几可以以上马为,规划出一个乱世男人发家崛起的路线图。
人有野心和没野心真是太不一样。
赵景文现在倒哪了?遇到裴莲了吗?
或者这辈子还能遇到裴莲吗?还会娶裴莲吗?
叶碎金勾起了嘴角。
虽然正在飞快地成长,可叶碎金嘴角那一抹笑,三郎和段锦也都还不能看懂。
他们不知道,人到了一定的年纪,看事和做事都不仅仅局限于事情本身了。
尤其官场和宫闱都是最炼人心的地方。
叶碎金早就到了做事看人心的地步。真的没什么比钻研人心更有意思的了,若有,那就是掌握权力。
若是又掌握权力,又钻研人心,那就是最有意思的了。
与人斗,才是其乐无穷。
周俊华的几十人先不给武器,只算作编外。缴获的武器马匹也要清点。还有答应了一些苦主要发还一些财物和几个女子,都要安排。花了些时间。
翌日,才拔营,往上马县城去。
一个无主之城,守卫竟比杜金忠的方城还强些。起码城墙上有人认真地在值守。
远远地看到大股人马朝着上马县城过来了,立刻示警,城门口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起码成功地关上了大门。
值得表扬。
叶碎金还挺惊讶的。
周俊华道:“是我给训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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